萧黯一筹莫展,与别驾裴玄相商,是否可调军仓粮食。
裴玄劝谏道,此事需请示皇太子,私自调配恐怕不可。
萧黯皱眉愁叹,看来只有回京去运作,看能否借调军粮或打开国仓调粮食。
裴玄沉默已对。
萧黯返回建康。
先去见永安侯萧确。
客套几句,直奔主题,请堂兄萧确帮忙从南徐州借粮。
萧确皱着浓眉,瞪着大眼,惊奇道“若说别的事,我还能帮忙一二,这事我可做不了。家父王向来说一不二,别说是我,就是我长兄,也不敢劝半句。”
萧黯不疾不徐道“堂兄,此事六皇叔帮不了我,唯有你能帮我。”
“怪哉!我手中又没有粮食,能帮你什么忙?”
“堂兄能征用京口几处码头吗?”
“这个……倒不难。”
“那就成了。”
“嗯?这话怎么说?”
萧确满头雾水,听萧黯缓缓道来。
萧黯与萧确商议定,又去拜访东扬刺史萧联。
萧联并未多思,一口答应借粮,又拉着萧黯赏歌舞,萧黯略坐坐便告辞。
次日派属官去东扬州府联络,萧联又反悔了,托词仍是州官仓库存不足。
萧黯心中明白,萧联身边多有掣肘,很多事,他做不得主。
萧黯本来也没指望,只要说服萧确相助,此次回京目的就已达成。
即将返回广陵,妻子笼华为他收拾书卷行装。
夫妻二人说起借粮之事。
笼华听闻自己夫君被萧联消遣,不高兴,“临城公堂堂刺史,怎么言而无信!建康大埠,四方粮食汇聚,怎么没有存粮?你且回去,我想法子让他借粮。”
萧黯对笼华弄权之事向来纵容,然而,也担心她凡事顺遂,渐渐妄自尊大,若遇挫折,徒惹烦恼。于是,让她不必管这事。笼华也便答应。
让萧黯感到奇妙的是,前世笼华极固执,平生只信自己,他的话她向来听不进去。今生的笼华,虽也常盲目自信,自有主意,旁人的话也不大听得进去,但对他的话却是听的。
萧黯想,她对他这份信赖来之不易,不可辜负。
萧黯与笼华闲话感叹,“京城虽有粮市大集,然而建康大城,市民不事生产,粮油布匹供给全赖外部。便是有些存粮,该备不时之需,不要调动为好。
京城虽繁华,然而若有灾乱,几乎是座徒有金钱的空城。”
萧黯这番话,实是有感而。
想曾经,建康被乱兵围困,京畿京辅被匪兵劫掠。一块金子换不来同等大小面饼,后来,一座庄园换不来一块面饼。京辅富户身着锦衣,却饿的鸟面枯骨。
笼华何曾知道天有不测,世事还有另一路途,在那里天真笑,嗔怪道“哪里有什么灾祸能荼毒京城。”
萧黯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经历乱世的人总会认为河山永固,繁华不可摧毁。
然而,兴业千难万难,废乱却只在旦夕间。
他也不必说出耸人听闻的话来吓唬她,何况空口白话说出来也吓唬不住。
时值盛夏,夫妇两个歇在内书房旁的竹林凉舍。
笼华抱着他,只不松手。
她平日里惧热不怕冷,这会倒不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