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瞻……
萧黯看徐子瞻不搭茬,便直接说破“此次北上,行程涉秘,关乎生死。邂逅小何氏实是意外,她既随行,你便只能娶她。别人娶了去,若知此行程,我不放心。”
萧黯想徐子瞻前世直到追随他去了岭南才娶了当地女子为妻,后来贤妻美妾,儿女双全,也算家庭合睦。
想此生他们若不犯大罪,估计也难去岭南了。
萧黯便诸多打算汇做一处,和笼华商量撮合他与小何氏。只是不知他自己是怎么个打算。
徐子瞻沉默片刻,才说出心里话“小何氏,有见识,有志向,是个可敬的知音。只是,她太有主见,桀骜不驯,我未必降服得住哇。”
萧黯拍拍徐子瞻的肩膀“我相信你,比她再强悍十倍的女人你也降的住。”
“呃……谢谢嗷。”徐子瞻只好说。
萧黯收缰停步,等后方女眷马车。
徐子瞻看着前路,忽然有了心事。
近一月旅途,他们终于到达此行目的地,定州博陵郡。
到蠡吾县后,萧黯与笼华两人,布帻荆钗,布衣羔裘,一辆轻车,武三几人护卫,前往博陵崔氏陵寝。
笼华听萧黯说,此地安葬的两位先人,曾间接指点过他们的姻缘,因此来拜。
笼华从未听说过家中祖系或外祖系有亲友在西魏,更不知如何能指点她与萧黯的姻缘。不过,想当日萧黯对她莫名情有独钟,也应是有缘故。
崔氏是当地望族,有大幅陵园土地,其内设有家祠专供后人拜谒。
有老家奴守陵看园,查问来访者。
萧黯自称是姓赵的寒士,来拜长辈先生。
报告出先人名讳后,老家奴便将二人带至家祠牌位前。
夫妇献祭奠,行三拜九叩大礼。
礼拜毕,又请扫墓祭拜。
老家奴将二人带至崔氏夫妇墓前。
但见白石墓埕当中两座四尺高的黑石墓碑并立。后方覆斗形墓穴,盝顶长方墓志盖,左右立有土阙和镇墓兽。
笼华看那碑文,知是夫妇合葬墓,从生卒年推算,夫妇二人故去时都不过二十岁。不知何故,竟相隔一年先后去逝。
看那男先人去世那年,他们都未出生,女先人去世那年,正是她与萧黯的生年。
竟不知彼此能有什么渊源。
萧黯和笼华执帚扫去前后枯草落叶。
整理完毕,再度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礼。
笼华听萧黯在那边告先人
晚辈萧黯携妇笼华叩拜先人。
晚辈此生立志爱护妻子笼华。
顺境敬爱,逆境扶持,白永偕。
生同衾,死同椁。
无论世事,不改初心。
特告祭先人英灵。
萧黯说得缓慢,郑重,最后声音已有哽咽。
想自己与笼华从来都是同命相怜,他们都是遗腹子,都是生母早逝。本来天涯海角的两个孤儿,不知因何命运牵绊,竟有两世姻缘。
笼华本来懵懂,并无感恸,忽听萧黯说,生同衾,死同穴。
突然就被触动情肠,痛入心扉。
眼前崔氏夫妇,虽英年早逝,在那黑暗黄土之下,至少彼此陪伴,并不孤单。
人活百年,终有一死。不知她与萧黯能携手走到几时。不知死的时候,他们能否恩爱如初。
她怕黑,她希望在那永不见天日的墓地之下,他仍然在她身旁。
两个人一起化为白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笼华听萧黯声音哽咽,自己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于是,再也止不住。
哭着哭着,竟已不再是为自己和萧黯终有一死,而是,忽然觉得,这坟墓之下,埋葬着两个重要的人。
她在哭泣中渐渐忘记了萧黯在身侧。
好像自己长途跋涉,就是为拜祭他们而来。
自己飘零人世,就是为在他们墓前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