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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页(第1页)

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想消失、更想去死。他心底一片翻江倒海,脸上却无任何情绪显现,或者过了一个度,仅剩呆滞是唯一反应。他抽离自己,这看在杜言陌眼底,像极了不在乎……是啊,这人一向这样的,他讨厌就不要,喜欢就去做,自己不该这般在意……他想,这个人一定不知道,自己每一次见他之前,都得做足各番准备:不管对方投来什么,他只管好好去接,不去深想,这样就好。这样,安掬乐就会开心,他们之间,便不会产生不愉快。可是……到极限了。他原想忍,没忘先前曾因鞋子的事,而令两人差点破局。他努力想成为这个人需要的样子,不愿他看到自己稚龄那面。就像面对再讨厌的数学题目,仍必须不跳步骤,依序完成。他们之间也是一样,不能急、慢慢来、按部就班……他一直这般告诉自己,可倘若他的忍耐,换来的是不平等的关系或结局,那究竟有何意义?一面倒的被疼爱……他曾经认为这样就好、这样很好,可如今却觉得疼。疼得四肢颤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倘若自己和眼前人一样,是一个足够负担自己、回报对方「好意」的成年人,是不是就能成熟地一笑置之,甚至乐在其中,而不会像现在这般,因年龄差距产生的自卑而痛苦?他不知道。只有个问题,他一直想问,却不敢,这回终于问了出口:「菊花先生,哪怕一点,只有一点点……你有想过,我跟你是对等的吗?」安掬乐愣了愣……像是哪儿被猛地拧住,揪转拉扯,使他脱口:「我跟你,怎会对等?」对等?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便是注定只能伏在地上仰望了,情感的比重压根儿不成正比,哪来对等。一阵沉默,唯独捷运离站的哔哔声,两度响起。「嗯,我想也是。」杜言陌深呼吸,面无表情。「我知道了。」安掬乐晓得他误会了意思,却无力解释。他敛目。解释什么?这是事实,难不成他要哭着告白我爱你你不爱我所以我们不对等?但在单恋的情况下,这种行径纯粹只会造成别人的困扰吧?尤其他们的关系,又如此地非同寻常。国中生、大人。十三岁的差距。今天他是真的开心,少年穿上他买的衣、购的鞋,按照他理想样子打扮,好似彻底变成了他的专属物。上回安掬乐能发现自己感情,便是因为触及了少年的底线,当时他再三提醒自己别再多事,可终归没忍住。因为,他其实不是没有期待:期待少年即使知晓自己的欺骗,仍坦然收受,成全他年长人的一点虚荣及任性。但说到底,杜言陌并没有承接的义务。安掬乐杵在那儿,见少年转身进站,高大身影随手扶梯埋没而下,他颤颤饮了口手里咖啡,随即皱眉,走到垃圾桶前,将饮料倒掉、杯子回收。他想他以后再也不喝冷掉咖啡了。又涩、又苦、又酸败。◎ ◎ ◎结束了。少年没回头‐‐废话,「我跟你,怎会对等。」被人讲了这种话,还能回头,那得多缺爱才行?安掬乐没打算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他不愿少年伤心……可没办法,事情到这地步,连他都撑到极限了,太过狼狈导致无法面对,终于亲手造出了裂痕。他苦笑,低头瞥了眼手里袋子,又重又沉,分明说好不在男人身上花一毛钱,如今一再违誓,恩主公终于看不过,代替月亮来惩罚他了。出了捷运,安掬乐走在回家路上,终究停下脚步,打给乔可南:「亲爱的,我跟你缩喔,我又犯贱惹。」乔可南倒直接:「你何时何刻不犯贱?」安掬乐哈哈笑:「是呴。」笑完了,他哭了。哭得哼哼唧唧,像个孩子,边哭边骂:「他妈的屄,臭小鬼,真小气,连个作梦机会都不给……他不知老子伤痕累累,最需美梦治愈?」乔可南:「你找他爸的屌来治愈,比较实际。」安掬乐叹:「他爸早逝,我想借用都不行。」乔可南:「……」你还真有这念头啊?安掬乐哗啦哗啦,倒米一般,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你等等。」他蹲下身,从袋子里捞出杜言陌那件外套,翻找口袋,拿纸巾给自己擦眼泪鼻涕,哼哼,最后还不是我用?「嗤~~」一声,乔可南在电话彼端,听得清清楚楚。「娘,形象、形象!」安掬乐:「放心,周边没人,我勘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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