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被当成了筹码或礼物,送给了敌人或对手,被迫跟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区别在于拓跋轲年富力强,正与齐国为敌;而萧彦可能也有着反心,但暂时还算是齐国臣子,可惜已经老得可以当我父亲了,和我梦想中的如意驸马,相差不知凡几。&ldo;有差别。&rdo;端木欢颜截断我的话,拈着棋子在棋盘上摸索排放,说道:&ldo;拓跋氏和大齐萧氏是世仇,你落在拓跋轲手中,将是随时丢了性命的仇家之女;而萧彦到底是大齐臣僚,不管他有没有反心,对年轻美貌的大齐公主,都将会视作掌心中的宝。无论未来形势如何发展,你都能性命无忧,并保有你的尊荣富贵。&rdo;我想起拓跋轲第一晚对我的态度,生生地打了个寒噤。没错,如果不是后来我放下身段处处示弱,甚至压抑着羞ru曲意承欢,拓跋轲都像第一晚那般折磨着我,只怕我已死在魏营了。他和我父皇明帝有杀父之仇,找了我去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我身上发泄仇恨,说不准原来就是打算把我活活给弄死。而萧彦……看来对我礼敬有加,又如此千方百计想娶我,若是真嫁过去,大约不会亏待我,更不会像拓跋轲那样,连个名份也不给,硬是把我贬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女子。我不由也拈起了棋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棋盘之上。端木欢颜继续说道:&ldo;何况,以欢颜看来,惠王自己只将答应这门亲事当作应变的权宜之计,根本没把这门亲事当真,更没打算将公主嫁过去。他一定会想法退亲,毁亲,如果有胜算,说不准会考虑反过来对付萧彦,以摆脱他的制肘。&rdo;&ldo;那倒不会!&rdo;我想起萧宝溶尊贵清雅的微笑面容,叹道:&ldo;三哥是当世名士,一诺千金,怎会言而有信?&rdo;&ldo;没错,惠王的确是名士,但我现在认为,惠王更是一代权臣。名士要保持风骨,自然必须言而有信;权臣讲究机变权谋,不择手段,连信守承诺,也会权衡利害关系后再作决定。&rdo;&ldo;权臣?&rdo;我皱眉,从没想过这两个字眼会用到惠王身上。&ldo;他如何不是权臣了?&rdo;端木欢颜淡淡道:&ldo;如今满朝文臣,十有六七依附于惠王,武将之中,除了萧彦治下,大半也听命于惠王,或与惠王有着某种默契。如果他仅是名士,怎样才能在南北开战以来这短短的数月之间,迅速收伏了这么多人为其所用?若说他平时没有在风花雪月间用够玲珑心思,才真是怪事了。&rdo;他又自嘲地笑了笑:&ldo;何况,公主,你看到哪位当世名士,会抓了人家母亲来逼迫一位隐者踏足朝政?&rdo;当时听说萧宝溶抓了端木欢颜的母亲,逼他前来惠王府时,我也给吓了一跳。此时听他提起,约略悟过来,怅然道:&ldo;你的意思,我三哥本来就不能算是名士?&rdo;&ldo;惠王……是个懂得保护自己和自己家人的聪明人。&rdo;端木欢颜说着,大约觉得话题太沉重了,忽而笑道:&ldo;再说了,一诺千金不假,可公主的价值,何止万金?既然早超过了承诺的价值,又何必要遵守?&rdo;我扔了手中的棋子,也觉不出这天热得地面冒火,只紧紧地抱了滚烫的茶盏,觉得连心里都烫得疼起来:&ldo;先生的意思,三哥的确没打算将我送掉,一直以来没告诉我这门破亲事,并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让我知道,而是压根儿没打算让这件事成真,所以不想我因此烦恼?&rdo;端木欢颜面对着我,双眼虽是空洞,却不掩眉锋间的锐利,他毫不留情地说道:&ldo;所以我说公主太不知感恩,对惠王太无礼。你可知你离开惠王府前晚,惠王邀了我在翠玉轩说话,通宵都不曾入睡?开始时他还饮着酒,后来他将酒壶都扔到轩前的莲池中去了。他说,他不敢再喝了,怕醉,怕不够清醒,会走错路,会误了你。&rdo;他侧着耳,向我问道:&ldo;公主,一个人如果烦忧到连喝酒都不敢喝醉,你可曾想象过他在承受着怎样的压力?而这种压力,我相信并不只来萧彦,更来自于……公主。公主可以在委屈时将所有的气撒向惠王,可曾想过惠王又该怎样去忍受内外交加的压力?&rdo;我不知不觉间低下了头,恍惚似看到翠玉轩前,萧宝溶扶了莲池阑干,喝得玉山将倾,却又万般无奈地将酒盏掷于池中,沉郁的叹息几将他淡色的身形溶在月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