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还真有点母亲那种让人割舍不下的魅力,居然真让这个手腕刚硬异常的帝王上了心。相山的魏国眼目绝非偶然,估计也在相山守了很久了,终于在惠王萧彦相争之时,坐收渔翁之利,又将我捉了过来。如果这是生得好惹来的祸事,我宁愿自己长成个丑八怪,‐‐只要萧宝溶不嫌弃我,依旧把我当宝贝一般宠着护着,丑些又何妨?没有了拓跋轲和萧彦的算计,我活得不知要舒服多少。空牵念,错扣同心结(四)明知逃不过,我只能由着他们将我送入拓跋轲所居的重华殿中。轻罗、连翘一并跟过去服侍我,只初晴被留在了原处,无诏不得离开房门半步。我悄悄询问管密初晴被捉来的原因时,管密只是笑笑:&ldo;公主,她的事,您别管,死活掌在另一位主子手里呢,且看她的运气吧!&rdo;另一位主子?谁?北魏拓跋轲自十七年前在国势倾颓中继位,手段狠厉霸绝,早在北方建立了绝对的权威,乃至南征失利,他也只是退守青州,甚至在这里建起了行宫,分明打算伺机而动,并没有放弃南侵大齐。屈指算来,这位大魏皇帝,已有近一年不曾回魏国京城邺都了。尽管如此,北方依旧甚是安定,并不曾听说过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叛乱。能在他铁血手腕中留下的皇族宗亲,想来都是绝对臣服于他的拓跋氏子弟,谁还能够格被称为另一个主子?很识相地没有进一步打听,让他们用肩舆抬了我,送到了重华殿拓跋轲的住处。重华殿新建不久,金瓦玉柱,檐牙高啄,在冬日色调暗沉的高松古柏间犹显气势辉宏,流光溢彩,虽只是行宫殿宇,格局略小,也颇具帝王之气。殿内铺着大块的瑞兽澄金砖,山水锦屏,水晶珠帘,明黄腾龙云锦帏幔,朱漆雕龙檀木桌椅,陈设简洁大气,连缠枝莲花的珐琅香炉传出的幽细龙涎香气味都萦出了令人胆寒的威凛沉凝。站在这样的地方,想起那个身材体重抵我两个都不止的威猛男子,我更是胸闷气促,手足无力了。轻罗等人虽不敢让我久睡,可见我脸色发白,又不敢不让我休息,只得将我扶到内殿c黄上卧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陪我说话,生怕我再睡着,加重了病情。我这时才知道,当日萧宝溶带我离开后,她们这批本来要回邺都的宫人,因护卫兵马的大败被迫滞留下来,随即魏军在江水失利,不得不退回青州,拓跋轲便将这些人召到了青州,在新建的青州行宫侍奉。本来她们两个已经被分散开了服侍两名宫妃,我前天来了,只因拓跋轲一句话,便又回了我身畔了。&ldo;皇上对公主真的很好很好。&rdo;这两个侍女,着了魔疯了心般一直和我这样说,生怕我还想着离开。‐‐可我是大齐国公主,她们凭什么认为,我也该对她们大魏国的皇上很好很好?自然,让拓跋轲对我很好很好,还是必要的。因为我想活下去,也想初晴活下去。在这里,他是掌握我们生死的恶魔。九华灯在殿中煌煌耀起时,殿中忽然清寂,连烛花哔剥爆起的声音都清晰地跳在心底。轻罗、连翘早已不见,那等训练有素的知情识趣,在讲究礼仪规矩的南齐皇宫,也未必有多少宫人比得上。又是皮靴很稳健地踏在砖地的笃笃声,落脚并不重,却拥有恰到好处的震慑人心的力量。水晶珠帘细碎的铃铃声晃过,高大的身影已投在了明黄的帷幕上,与扬爪欲飞的翔龙重叠于一处,然后顿住,端过桌上的茶盅,不紧不慢地啜上两口。缓缓抬手之际,他那线条狭窄而冷锐的袖子,连在帏幕上的投影都不曾颤动一下。而我,却已禁不住偷偷地在锦被在擦着掌心的汗水,努力压抑着可能流露出来的厌憎和嫌恶,闭上眼睛,保持着最恬静柔和的睡姿。帐帏撩起的微风,还是让我眼睫微微霎了一下,无形靠近的压力分明告诉我,拓跋轲已经走到了c黄边。粗糙带了茧子的大手,先抚在颊边,然后缓缓游动,在我的唇边来回地轻轻摩挲。我再也无法装睡,受惊般猛地一颤,睁大眼睛,正对上拓跋轲的双眼。沉着,安静,如浩翰的晴天海面,反射着明朗的阳光。我慌忙缩身,惊惶地推开锦被,伏跪于榻上,喘吁吁地屈下身行礼:&ldo;宝墨拜见陛下!&rdo;没听到拓跋轲开口,手臂却被握住,只轻轻一带,大半个身子便棉花般失了力道,倾落下来,正跌在他强而有力的臂腕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