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逾白眼看那鞭绳抡到了自己眼前,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却仍旧保持着原本的笑意。
然而少顷之后,那车夫飞起后哐当落下的身体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众人,他不好惹。
将车夫扔飞了的陆逾白丢掉了手中的鞭子,还戏谑地以手指刮了刮鼻翼,悠闲地踱步到车夫面前,道:“你倒是说说,这是谁的东西?”
车夫一击不中,心知自己不是面前人的对手,但又不甘心示弱,只得狐假虎威继续发狠道:“这一车,可是往宫里送的荔枝,是宝珠公主指定要吃的汝南荔枝!咱家可是八皇子的人!你今日打翻了公主的荔枝,还打了八皇子的人,咱家保证你见不到明早的日头了!”
沈若初瞳孔一缩,没想到这一趟偶遇,竟然撞上了宫里的人。
八皇子,那不正是前世温念璃所嫁之人吗?看他手下人这行事作风,这八皇子果然不是什么善类!
那车夫的话一出口,周围人看向陆逾白的目光便多出了几分同情。
也对,就这车夫这个身份放在寻常一抛出来怕是要吓到一圈的人。
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可不就是不想要命了嘛!
这车夫往日就是仗着这身份横行无忌,然而他今日却是踢到了铁板上。
陆逾白嗤笑了一声,走到车夫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轻视。
“原来是位‘公公’啊!”
他有意将“公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且清晰,周围的人
听得分明,当下哄笑了起来。
这些人早就看这个横冲直撞的车夫不顺眼了,原本听说他是宫里的人还有几分忌惮,此刻知道这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内侍公公,自然是立刻多出几分鄙夷来。
“原来是个阉人啊,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个侍卫大人呢!”
“还真是个没根儿的东西,行事才能这么狂妄,呸!”
那内侍车夫听到了周围人对他的议论,一双略显阴柔的眯缝眼恨不得在陆逾白身上瞪出个血窟窿来。
“你有种的报上名来!若是你能活过明日,咱家的头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原本这无根无后便是内侍的一桩隐痛,但因在宫中内侍们同病相怜,宫外的人又大多忌惮这些内侍背后的主子而不敢出言相讥,故而这种戳心窝子的话听到的并不多。
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遭此羞辱,这内侍只想要立时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才解恨。
陆逾白却不理他,只转头看向了那车中倾撒出来的荔枝,过了一阵子方才回头道:“可惜了——你与其在这里质问我的名号,倒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这颗脑袋吧。不过送给我当球踢我可不要,我怕——脏了脚。”
说着他还戏谑地朝他脚下看了两眼,似乎真担心自己的“贵足”被玷污了一样。
那内侍再次受到羞辱,却没有再跳起来。
显然此刻他从陆逾白的衣着气度和直至此刻仍旧毫无慌乱之意的神色中看了出来,陆
逾白不是一般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再问出这话时,他很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了。
陆逾白走到车前,蹲身捡起一颗荔枝放在口中,发出一声赞叹声来。
见内侍的表情越来越慌乱,他终于走回来,看着内侍道:“如今我朝虽是太平盛世,但由于各地发展良莠不齐,至今仍有一些穷苦百姓生活艰难。当今圣上崇尚节流,宫中节俭成风,就连皇后娘娘年节裁制衣物都要在规制上减少两套以示与民同苦。可这位公公刚才却说,你不远千里从汝南赶回来用冰敷着运送的这些荔枝,甚至不惜于京城内狂奔伤人,这般奢靡之举只是为了满足宝珠公主一时的口腹之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