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她在摄政王府时便算好了下头的一步又一步,在摄政王府时,她便算计到了他的头上,要利用他这个太子,风风光光地报仇退亲。她到了夜府更是有目的地一点点逼急夜家人,要他们在羞恼丧失理智之下按照她设计好的死路往下走,这样的女子,有智谋有胆识,怎能不叫人身不由己地去念着她,关注她。
本宫从不相信运道二字,轩辕逸筠这话敲在凌曦心头,令他闻言身子一震,他原本只当夜俊楚不过庸才,凭借有救驾之功,舔居一品,如今却再不敢如此想,他原本想着南宫暮雪不过运道好,这才令夜家今日吃了大亏,又恰好被莫公子送回摄政王府这才在摄政王府门前得以立威,如今他被敲醒,再不敢如此想。
倘若那南宫二小姐当真并不是凭借运气二字便令夜府顷刻倾覆,那岂不是……岂不是连自家主子都在南宫二小姐的算计之中?有如此胆识和智慧的女子,世上确实少见,难怪主子对她这般不同。
凌曦神色一震,轩辕逸筠这才将那枚竹叶笼在了袖中,转身道:“本宫那三皇弟也并非蠢人,更非迂腐之辈,既然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你以为他会任由进了怀的宝贝再被人抢走吗?为她,费多少心思都将是值得的!”
倘若真如主子所猜想,青王殿下已经后悔,意识到了南宫二小姐的与众不同,若他再改变初衷迎娶
于南宫二小姐,岂不是如虎添翼?那样的女子毫不输男子半分,必将成为主子最棘手的敌人,确实不能容青王有反悔的机会!
凌曦听之,又是一震,忙道:“属下明白了,谢殿下赐教,属下这便往宫中传殿下命令。”
凌曦离开,轩辕逸筠将指间把玩着的两片竹叶一笼收进了袖间,这才转身坐在了桌旁,目光一转落在了放置在桌上的龙渊剑上,他手指抚过龙渊剑柄,眼前晃过今日在夜府门前暮雪几次夺他这剑的情景,唇角不由轻轻一勾,目光忽而一闪,道:“凌霄!”
一道光影闪过,已有一个身穿黑衣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了屋中背光处,他和凌霄皆武功高强,皆是轩辕逸筠的贴身护卫,只不过一明一暗罢了。
他现身后,轩辕逸筠却迟迟未言语,缓步走到桌前,他手指抚上那柄龙渊剑,似留恋又似不舍,半响才道:“将龙渊剑带去摄政王府,等她从宫中回来便交给她,倘使她不收……你便将此物的来历告之,别的皆无必多言。”
凌霄闻言也是一怔,只觉主子今日当真是像变了个人,以前何曾瞧见过主子多看哪个女子一眼,今日非但为那南宫二小姐费尽心思,如今竟还送起东西来了,竟还怕人家不收,要他好生道明此剑的好处。
主子这莫不是看上那南宫二小姐了吧,可是这看上姑娘不该送些花啊珠宝啊之类的东西嘛,哪有送
人姑娘剑的道理,何况这把龙渊剑可是先皇赐给主子的,主子自小带着从不离身,如今明明不舍,何故竟要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南宫二小姐。
凌霄心中甚是不解,但他是暗卫,暗卫首要的不是功夫多高,而是以主子之念,为自己之念,主子的命令,对与错无条件服从,故而他即便不解也二话不说,身影一闪,恭敬地双手捧起龙渊剑冲轩辕逸筠一礼,纵身一跃没了身影。
皇宫,祥云殿中,徐太医已和另外两个太医回到宫中,正面圣回禀太子伤势。
“太子殿下受了极为严重的外伤,失血严重已经昏迷了过去,虽是万幸没有伤及内脏,可是那伤口位在腹部,创面又极大,倘若感染,伤势复发,必将危及性命,太子殿下如今又发起了高烧,情形极为不好,微臣等人商议后给殿下开了补血养伤之药,太子殿下得上苍庇佑定能逢凶化吉,只是那夜俊楚奸臣贼子,重伤储君,微臣等叩请皇上重惩传承基地!”
徐太医言罢,另两个太医忙也附和,皇帝如今不过四十不惑,虽是有些发福,但却眉目俊朗,一身明黄龙袍加身,自有一番威仪,他坐在殿中龙椅上,听闻爱子竟果真伤势极重,面色登时便震怒起来,抄起龙案上的茶盏便砸在了地上。
茶盏四分五裂,天子之怒,无人能抗,下头随侍太监,一众太医莫不噤若寒蝉。皇帝砸了杯盏,
尤嫌不够,又一掌拍在龙案上,这才道:“乱臣贼子,实在可恨,枉朕宠信有佳,竟敢当众剑刺储君,来人!”
此时皇后就坐在皇帝下首的椅子上,她比皇帝小了八岁,十四岁嫁人便怀上了青王,如今她也不过三十出头,又保养得当,正是女子风韵成熟之时,她面若凝脂,额头饱满光洁,新月眉下一双翦水瞳眸秋水汪汪,琼鼻玲珑却俊秀挺直,樱桃檀口,贝齿香腮,五官竟是颇为出众,是个难见的美人。
此刻一身的明黄凤凰归巢的袍服更是映衬的她鬓发如云,将她眼梢眉角自带的那股倨傲之色耀地更加明显了几分,整个人雍容华贵中却有股盛气凌人的冷傲尖刻之态。
南宫暮雪和轩辕修筠的婚事本就是先太后所定,青王是她唯一的爱子,她怎能忍受儿子迎娶个废柴草包为妃,不仅如此,在她看来,儿子将来应君临天下,他的妃子必须对他的帝业有所助力才行,可南宫暮雪却是摄政王之女,娶回去也不能拉拢到南宫辰浩,反倒成为儿子的拖累,平白占了儿子正妻的名分。
故而她是纵容青王去抢夜子月的,谁知道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南宫暮雪那草包竟突然正常了,还跑去坏儿子的好事。如今儿子去夜府抢亲一事世人皆知,可接着就发生了夜俊楚谋刺太子一事来,若真坐实了夜俊楚乱臣贼子的罪名,世人将如何评论儿子,那是
可想而知的。
世人一定会说夜俊楚如此作为都是青王指使,是要杀太子为青王清出帝王之路来,这样的话,将会让儿子陷入怎样的被动地位啊!
故而见皇帝大怒,皇后再也坐不住了,忙道:“皇上息怒啊,兴许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夜俊楚早年救驾有功,一直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做出谋刺太子这样的事儿来,更何况还是当众谋刺,他这不是自取灭亡嘛!”
皇帝闻言却怒目盯向皇后,道:“倘若今日受伤之人是修筠,皇后可还会如此说?”
皇后嫁给皇帝时,皇帝还没有登上皇位,她一直极为得宠,何曾被皇帝如此严厉对待过,她怔了一下,却吓得忙起身跪下,道:“臣妾自嫁给皇上,自问相夫教子,无愧于心,逸筠虽非臣妾亲生,可臣妾怜惜他自幼失母,待他之心和待修筠是一样的,臣妾身为一国之母,有劝谏皇上的责任,臣妾即便因此被皇上所疑,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失察之下冤枉了朝廷忠臣,寒了天下人的心。”
皇后说罢垂着泪,深深叩首,皇帝瞧着她,面色渐缓,可却也并不像平日一般亲自去扶她,只是淡声道:“逸筠是朕的嫡长子,正统规矩不可乱,朕最喜欢的便是你的懂事知足,人也贵在本分,你能明白此点,朕自会一直疼宠于你,可你若是学那贪得无厌之辈,因朕宠爱于你,便妄图乱这江山社
稷,朕必不会容情,修筠一样是朕的爱子,从小聪颖伶俐,甚得朕心,朕虽不能将这江山给他,但是却愿意宠溺于他,给他平常百姓之家的那种父爱,逸筠虽瞧着冷漠,可他本性却纯善宽厚,相信只要修筠能懂得尊敬兄长,即便有一日朕不在了,逸筠也会善待弟弟,允修筠一世荣华的。”
轩辕逸筠和轩辕修筠分庭抗争,皇帝又怎会不知,只是一个是嫡长子,是原配发妻留下的唯一血脉,他虽和原配感情一般,可那却是他的糟糠之妻,又侍奉过他的先父先母,代他尽孝多年,他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破坏规矩之事,更何况,嫡长子性情沉稳,智谋过人,确乃帝王之选。
可另一边却也是他的心头肉,青王从小聪明伶俐,嘴甜讨喜,得他疼爱,皇后自嫁给他,红袖添香,倍受宠爱,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做不知。
朝中大臣,见他不表态,也都见风使舵,在此事上个个都装哑巴聋子,可没想到此事今日竟会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捅破,是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那丫头别有心机,更或是那丫头当真胆大包天,他一会子倒要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只是不管南宫暮雪为何就敢捅破青王和太子相争这层窗户纸,如今此事既摆上了台面,皇帝便不能再睁只眼闭只眼,只能表态,不然党争只会愈演愈烈,出现乱国之
兆!
所以皇帝此刻第一次冲皇后说了这样一番严厉的话,而皇后这些年一直得宠,又见皇帝一直不表态,她心中自然是有幻想的,觉着皇上心中对储君的人选早已倾斜,故而此刻她听了这样的话简直就如晴天打下一个霹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