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面色一白,险些没瘫倒在地上,她不能甘心,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儿子本便该是皇位的继承人,凭什么要靠别人要恩赐一世的荣华富贵,她无法接受皇帝的安排。
可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她却不敢反驳,只咬着牙,一时未答,就在此刻,外头传来了李熙的通禀声。
“皇上,南宫二小姐奴才已经带到,就在殿外等候面圣,可是现在便传她进来?”
皇后闻言面色一冷,她无法原谅南宫暮雪今日去坏青王的好事,本来皇上明明就打算睁一只地任由青王迎娶夜子月了,夜子月成了青王妃,他们便掌控了夜俊楚手中的兵权。可今日就因为南宫暮雪跑去大闹,又胆大妄为地捅破了储君之争的这层窗户纸,这才使皇上为安定人心,维护他的帝王威信,这才不得不倾向太子。
都是南宫暮雪,都是她!
这个贱女子,不仅已残破之躯肖想青王妃多年,拖累她的爱子多年,如今竟然还敢当众掌爱子的脸,又坏爱子的事,皇后此刻满腔的怒火全都对准了正好出现的暮雪。
她闻言开了口,道:“皇上,臣妾承蒙皇上不弃,恩宠多年已经满足,怎敢再肖想其它,逸筠沉稳老练,岂是修筠能够比的,臣妾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要皇上能一直疼爱臣妾,宠爱修筠,给他父爱,臣妾便是不做皇后都是满足的。修筠被臣妾宠坏了,可他是真心爱慕夜小
姐,绝对不是因夜俊楚之故,修筠那孩子本便懒散最怕拘束,不耐政事,平生所愿不过四处游历玩闹,这点皇上还不知道吗。这次修筠行事是欠考虑了点,可南宫暮雪作为臣女,不仅当众掌皇家的脸面,竟还口出狂言,胡言乱语,坏修筠和逸筠的兄弟之情,乱我兰蒂圣域的朝纲,这简直是其心可诛,如今修筠因她几句话蒙受不白之冤,为天下人猜忌,皇上若疼爱修筠,便一定要严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为修筠正名,以平朝廷纷乱,大臣不安,也叫百姓们都知道,我皇室中兄亲弟恭,并无纷争啊。”
皇后花言巧语,几句话说的好像朝廷中根本就没存在过党争,都是暮雪胡说八道,挑拨离间,还乱了朝纲朝政,成了祸国妖女一般。
皇帝闻言不置一词,只是道:“皇后平身吧,宣南宫暮雪。”
皇后私以为皇帝是默认了她的话,她站起身重新落座,目光盯向殿门,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
很快,殿门被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殿外缓缓走来,宫灯照映在那女子的身上,她略低着头,背脊却挺直,每一步都走地极为从容缓慢,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宽大的红色广袖随着她的动作一起一俯地舞动在身侧,裁剪得体的喜服包裹着她玲珑的身子,盈盈一握的腰肢映着那挺。拔的身影,有一种违和的娇柔和刚硬。
这两种气质柔和
在一起,竟不叫人觉着突兀,反倒觉得分外和谐,仿似这女子就该如此娇媚百生,也就该如此不折不弯,满身清华。
随着她步入殿中,这大殿仿似一下子就被照亮了,因一人的到来而蓬荜生辉,满室光华,虽则这是堂堂天子所居的祥云殿,根本就不是什么陋室蓬荜,可这金銮殿竟也压不住这女子通身散发出的气势和光彩,锋芒和气场。
皇后陡然身子一僵,这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南宫府二小姐?莫不是搞错了吧!
皇帝也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紧紧盯着那身影,心下暗赞一声,好风采!这般女子,纵然是他自认活了半辈子,怎样的美人都曾见过,怎样的人物都曾过眼过,可也忍不住为她惊艳震动,更何况是别人。
这女子,是修筠错看了,只怕以后他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儿子也会因个女子而尝到后悔的滋味……
暮雪缓步进了祥云殿,她并不抬头余光却早已将殿中景致收入眼底,这皇宫大殿果真修建的富丽堂皇,尽显天家威仪,那坐在玉阶之上的两个明黄身影显然就是当今兰蒂圣域的皇帝和其皇后了。
既然来到了这个人类,暮雪不会蠢到凭借一己之力和整个天下的规矩去抗衡,能屈能伸本便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中的一个,故而在殿中站定,她毫不犹豫地行了礼,口中喊着,“臣女南宫暮雪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岁,
娘娘千岁,千千岁。”
声落,她垂着头撇了撇嘴,心里腹诽,这跪别人的滋味当真不怎么好……
见暮雪跪下,皇后脸色好看了一些,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可见暮雪背脊挺直,即便跪在那里也不显卑躬屈膝,矮人一头,反倒给人不卑不亢,风华难掩之感,皇后便又蹙了蹙眉,面上露出不喜之色来,怒声道:“好个大胆地南宫暮雪,你可知罪!”
南宫暮雪闻声,身影纹丝不动,连表情都未动上一下,道:“臣女愚钝,并不知罪,还请娘娘明示。”
皇后见暮雪顶嘴,更觉着她垂着头神情不定怎么不恭呢,她顿时厉目如刀,恨声道:“你竟敢不敬本宫,当面顶嘴,你这猖狂女子眼中可还有尊卑上下!”
暮雪立马回道:“娘娘是不是搞错了,臣女跪在这里心里还在企盼着娘娘能青春永驻,万事如意,被娘娘凤仪所慑都不敢抬头正视。娘娘问询,臣女更不敢有丝毫懈怠,忙做回答,据实以报。实在不知哪里顶撞了娘娘,又哪里不敬了娘娘?倘使臣女眼中没有尊卑上下,又怎会跪在这里呢,臣女平日可是能躺着便不站着,能站着便不跪着的性子,还请娘娘明察。”
暮雪的态度恭敬,礼仪到位,就连说的话也都是温温顺顺的,可那语调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她的声音平缓,根本没半点惧意,这便使得她的恭敬态度,倒被凡衬的像是在戏
弄人。更何况她伶牙俐齿,说的话听在皇后耳中更是没一句中听的。
明明知道她此刻诸事不顺心,这小贱人偏就祝她万事如意,还说什么青春永驻,潜在话就是说她已经老了!
皇后盯着暮雪气得浑身发抖,可却又挑不出她的错来,半响她才咬着牙道:“本宫问你,你可是在夜府门前当着青王的面撕毁了皇家所下婚书?!你这般置皇家脸面于何地,可曾将天家威仪看在眼中?!”
皇后问罢,暮雪垂着头眨巴了下眼睛,这才不急不忙地道:“回娘娘的话,婚书是皇家所下,臣女和青王殿下的婚事更是先太后所指,臣女一直铭记于心,故痴追青王多年,只是今日青王率先毁婚,弃臣女而娶夜姑娘,臣女正是念着上下尊卑,想着青王尊,而臣女卑,这才上行下效,追随青王,后毁婚书,臣女这样做,便是为了尊重青王的意思,青王乃天家之人,青王的脸面便是天家的脸面,难道臣女给青王脸面反倒是不将天家威仪看在眼中吗?臣女实在愚钝,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儿了呢?还请娘娘为臣女解惑。”
暮雪这话很明白,我是为了尊重青王的意思才毁了婚书的,怎么倒成了不顾天家威仪了?
她这话问出来,皇后若再坚持治罪于她,那青王便得首当其冲。见暮雪公然将爱子推出来做挡箭牌,皇后喘着粗气却哑口无言,她十指都要扎进肉中
,一双美眸盯着暮雪更是恨不能化成利刃将她割成碎片。
这种伶牙俐齿,猖狂无度,完全不知尊卑上下,恭谦温柔的女子即便不再废柴也万配不上她的儿子!
皇后这样想着,又深吸了两口气,这才道:“好,真是长了一张厉害的小嘴!本宫再问你,你在夜府门前当众挑拔离间,坏太子和青王兄弟感情,胡言乱语,妄论朝政,可知此罪!”
暮雪闻言肩头夸张地一抖,道:“皇后娘娘这话是怎么说的,臣女小小女子,怎有离间太子和青王的能耐,更不曾妄论朝政,不曾说过半句僭越之话,皇上,娘娘明鉴!”
皇后见暮雪还嘴硬,冷笑起来,冲身后的婢女萱儿抬了抬手,萱儿当即上前,道:“夜将军手握十万虎威军,青王的外祖父程国丈手握二十万精兵,说起来将军府和青王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这三十万重兵合起来便是兰蒂圣域一半兵力,叫兰蒂圣域易主都是行的。”
萱儿言罢神情冰冷地盯着暮雪冷笑一下,这才退后,皇后满意地露了笑意,心想这回看你小贱人还怎么狡辩,当时可不止一人听到南宫暮雪说这话。
她想着,右手一抬一掌拍在扶椅上,怒道:“本宫问你,方才这话可是你说的?!你可承认?!可还敢狡辩不曾胡言乱语,扰乱朝政吗?!”
皇后气势逼人,声音冷硬,加之她为后多年,位处高位,发起威来自有一
番逼人气势,鲜少有人面对这样的她能够不怕的。
皇后喊罢,高傲而冷酷地盯着暮雪,便像是在盯着一只脚下爬过的蚂蚁,随时准备一脚落下踩死她。
暮雪垂眸冷笑,声音清雅,默了半响感受到皇后的笑意扩散出来,得意到了极点,这才不急不慌地道:“这话确实是臣女说的,可臣女说的都是事实啊,哪有半句胡言乱语?臣女不明白,何故臣女不过陈述了句世人皆知的事实,就能离间太子和青王的兄弟之情,就能乱了朝政呢?臣女是闺阁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还请皇后娘娘说的明白一些,臣女知错了,才好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