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率先上前给暮雪见了礼,道:“皇上有旨,郡主身上有伤,站着接旨便好。”
暮雪点头站定,那太监抖开明黄圣旨便念了起来,先是对南宫宸皓不顾自身的救驾之举一阵褒扬,后道出一大串赏赐的玉器珠宝,最后才道:“特加封摄政王一等忠义伯,世袭罔替,赐住伯爵府,嫡女雪月郡主温婉贤淑,深明大义,加封雪月公主,钦此。”
南宫宸皓果真加官进爵了,只是用生命得到了梦寐已求的东西,有福得之,却没福享之,想必南宫宸皓听到这个消息是会再吐血三升的吧。
暮雪上前接了旨,那太监才问起南宫宸皓的情况来,道:“皇上原本是要派太医院的所有太医来给摄政王……不,来给忠义伯诊治的,只是想到武林盟主就在南宫府之中,成百个太医也比不得,这才作罢,皇上令奴才转达圣谕,需要什么珍贵药材只管派人到宫中取,忠义伯为救储君而重伤,是我兰蒂圣域的大忠臣,便是倾全国之力救之也不为过。”
暮雪忙点头,道:“皇恩浩荡。”
太监便问道:“不知忠义伯如今情况?”
暮雪抬手用帕子抹了抹眼角,神色哀戚,道:“庄主说父亲他伤势太重,已无力回转,不过是吊上三两日的命好交待下后事罢了……”
太监登时一声长叹,道:“皇上说了,公主母亲早逝,如今若再失父亲,实是不幸。先夫人早年曾
救太后之命,如今忠义伯又是为储君而去,公主是功臣之后,皇上定会将公主视为亲出,俸禄食邑都比照明月公主的例,还望雪月郡主节哀。”
暮雪心道我自然会节哀,如今她也是公主了,以后见到明月公主和那轩辕逸筠再不必行礼,这还都托的是南宫宸皓的福,她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岂会不知节哀。
她面上却一脸沉痛,待送走了宫人,便直接又去见南宫宸皓,彼时南宫宸皓已清醒过来,暮雪站在床前,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道:“想必宫中的旨意忠义伯已经听说了,皇上封你为忠义伯了,世袭罔替呢,只可惜你这一生也没有生下半个儿子,如今眼看着就要死了,这爵位一世而斩,还没捂热就没了,实在是可惜啊。对了,皇上还封了我为雪月公主,说是等父亲大人死了,会视我为亲出,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公主呢,说不定还有和亲的危险,哎,真是令人苦恼。”
南宫宸皓一生追求荣华富贵,一心想要踩着暮雪攀登高位,如今却刚好相反,他死了,暮雪作为他唯一的嫡女,得享他用命换来的富贵,继承整个摄政王府,享用他一辈子的积蓄,走到哪里都享受世人敬重敬仰的目光,因为她是忠臣遗孤。
偏她还用这样讥讽的语气来气他,偏他的死不是自己所愿,而是被暮雪所害!南宫宸皓此刻血红着双眼,瞪着暮雪的目光像是
要生生撕裂吞吃了暮雪,可惜他根本连抬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喘着粗气,半响才聚集了力气,道:“我是你……父亲……不孝逆女……”
暮雪闻言挑唇一笑,弯下腰,凑近了南宫宸皓,道:“哦?父亲?摄政王大人怎么到了如今还不说实话呢。”
南宫宸皓登时双目再次圆瞪,阴毒地盯着暮雪,脸上表情屈辱,痛苦,讥讽等等,极为复杂。她果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才如此心狠手辣,是他太自大了。还妄图利用她,这个女儿,早在当年便该溺死她!
暮雪没功夫研究南宫宸皓的表情,只扬眉问道:“我母亲叶离到底是何来历,何身份?父亲是谁?”
南宫宸皓闻言狰狞的脸上却出现了一抹阴毒的报复的狰狞笑意来,喘着粗气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会告诉你!”
暮雪对南宫宸皓的反应并不意外,见他不肯说,不由呵呵一笑,站直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南宫宸皓道:“你对我已经没什么用了,若你不想干干脆脆的死,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死前提前好好感受下炼狱的味道。”
南宫宸皓被暮雪威胁却也半点不色变,他恨暮雪,也恨她的母亲叶离,如今他左右是要死了,他是没法给自己报仇了,既然这样,暮雪想知道她的身世,他偏就不告诉她,这是唯一能叫他得到安慰的机会。
暮雪见南宫宸皓冷笑着不说话,扬眉再度
一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吗?呵呵,我母亲便是先帝爷的荷贵妃不是吗?”
暮雪言罢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南宫宸皓,却见南宫宸皓原本面上的得意之色尽退,取而代之是惊愕,她心一跳,柳眉蹙起,果听南宫宸皓道:“你怎么查到的!”
暮雪本来只是有所怀疑,所以才会查到了荷贵妃头上。但是仅凭英帝爱慕荷贵妃,而她的长相肖似荷贵妃这点,根本就不足以说明她便是荷贵妃的女儿。叶离身上似藏有很多秘密,来历不明,但是叶离却很熟悉兰蒂圣域官员的喜好秘事,并且还通过这些帮助南宫宸皓一路升官。
叶离帮南宫宸皓升官不过是为了获得南宫宸皓的庇护,得以藏在南宫府内宅之中,她在隐世。能知道这么多官场辛秘,且叶离嫁给南宫宸皓时又是宫中荷贵妃病逝半年之后,暮雪想叶离极有可能便是荷贵妃,而叶离的容貌普通,也可能是易了容。
可她这些猜测时隔十多年,根本都无从证实。她以为没有人会比当年娶了叶离,而且也爱慕着叶离的南宫宸皓更清楚叶离的身份,即便叶离有心隐瞒,南宫宸皓和她生活在一起不可能没有查过叶离的来历,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所以她方才诈了南宫宸皓一下,如今他这反应,竟然是说,这身体的生母叶离当真就是当年冲冠后宫的荷贵妃!
那她又是谁的女儿,难道是
先帝的?!先帝是因荷贵妃病逝,伤心过度后猝死的,可先帝如此爱重荷贵妃,荷贵妃为何还要假死离宫?民间传言英帝是篡国。贼子,而英帝又爱慕着荷贵妃,若先帝真是被英帝所害,这中间她的母亲叶离有扮演着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一个个冒出来,暮雪不由有些头大起来。
倘若早个二十年,能当荷贵妃和先帝的女儿,那便和如今的骄阳公主一样,风光无限,真正的天之骄女,暮雪自然高兴,可如今先帝都入土十多年了,江山也被夺了,她若真是先帝遗孤,立马便得成为兰蒂圣域的一级通缉犯。
她忙忙碌碌经营这些时日,若是成了通缉犯,这些功夫白费不说,还要逃离兰蒂圣域去,到时候难道依靠男人庇护不成?有这么玩人的嘛!
暮雪面色难看起来,声音有些阴沉,盯着南宫宸皓,道:“这么说忠义伯也知道母亲便是死去的荷贵妃咯,那我的父亲是先帝?”
暮雪见南宫宸皓神情颇为激动,便趁机再问,南宫宸皓却狰狞地笑了起来,狠狠地道:“你娘根本就水性杨花,她嫁给我时宫中荷贵妃已离世半年之久,她偷偷摸摸,改头换面就是为了躲避先帝,你是她嫁我半年后才怀上的,当时先帝已病重,你又怎么可能是先帝的女儿!”
暮雪听罢,面色好了一些。原来当年叶离并非带孕离宫,也并非有孕在身才嫁给了南宫宸皓
,而是嫁给南宫宸皓后才怀上了她,那这身体的父亲又会是谁。
她再度弯腰,凝眸盯着南宫宸皓,道:“我父亲是谁?”
南宫宸皓神情一直很激动,闻言面上悲愤,屈辱之色更盛,道:“叶离yin妇荡娃,嫁给我还和奸夫珠胎暗结,她水性杨花,自甘堕落,被千人枕万人骑,还要在老子面前装贞洁烈女,你根本就是父不详的野种,孽种!”
听南宫宸皓如此说,暮雪便知他根本就不明暮雪的父亲是谁,也因此才会如此记恨叶离,她轻蔑地站直身子,几分悲悯地瞧着神情激动的南宫宸皓,道:“是呢,叶离甘心被千人枕万人骑都不肯叫你染指半个指头,叶离水性杨花,你南宫宸皓做为男人,做为人夫,当到你这份儿上也真叫人惊叹了。”
她一言直刺南宫宸皓心底,南宫宸皓被这话打击地一下子脸色煞白,双唇哆嗦,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暮雪讥笑一声,又道:“当年我娘嫁给你时便有过协议,她助你升官,你给她一份有名无实的婚姻,五年后各奔东西,你既同意了,便没资格指责诽谤于她!更何况,她还曾救过你的命,没有她,你早便死在上京科考的路上了,哪里有今日风光。你不仅不知足,还想样样占尽,贪心不足,似你这种没有担当的无耻小人,叶离看不上你才是应该。”
暮雪言罢不再瞧南宫宸皓一眼,转身便出了屋
,南宫宸皓对她已经半点用处都没有了。她出了屋,示意两个侯在门外的丫头进去看着南宫宸皓,大步到了院中。
廊下吴管家还战战兢兢地等着,见慕雪出来身子一抖,暮雪看都未看他一眼便从他身边经过,大步离去了。馨瑶跟在暮雪身后,走过吴管家身边两步却又倒了回去,笑吟吟地道:“吴管家猜老爷还能活几日啊?”
见吴管家额头又冒出汗来,馨瑶叹了一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虽然老爷待吴管家不薄,可这旧主没了总是要择新主的,相信管家是聪明人,一定很快就有抉择。”馨瑶言罢见吴管事面色发白,又不怀好意地轻笑一声,道,“吴管事的小孙子很可爱呢,还有,公主一向没什么耐心哦。”
馨瑶的话成功令吴管事又抖了两抖,馨瑶迈起轻快地步子小跑着追上前头暮雪,很快消失在了院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