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军和戍卫营整军完毕,陆续登上了沙船,顺水漂流,一路向北驶去。
谢兰若站在船头,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直到整个县郡消失不见,她才回到了船舱。
“李将军,川渝军什么时候攻入闽西?”
“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李元绪看着眼前的沙盘,回了她道。
她情绪莫明地低落了起来,不知道大军走后,闽西落在董方卓的手里会是个什么样的境况。
“这事情因我而起,怎么着也要因我而结束。”
他抬头见她站在船舱里,隐隐握着拳头,一副罪孽深重的样子,在那里暗自下着决心,忽然轻笑出声。
“我上次那句话是闹着玩的。”
她挑眉看了过来,“哪句话?”
“董方卓是被你逼着造反的这句话,”他理亏地道,“不管那五十艘马船有没有被白蚁啃掉,他都会造反。”
谢兰若走到他面前,拿手戳着他的胸膛质问道:“这事能闹着玩,这种话能随便说么?”
“知不知道凭借着一己之力,搅动了两方军营发起战事,让数十万老百姓卷入到战争里,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李元绪抬手抚上了她的头,摩挲了两下,“好了,都过去了。”
她一巴掌打下了他的手,“这事在我这里就没揭过去,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欺负我,结果呢,什么骗人的鬼话,还不是张口就来。”
他被她说得理屈词穷,“这个习惯以后改。”
谢兰若气归气,还是以大局为重,不与他过多计较,她气郁难解地道,“说说看,董方卓为何一定会反。”
李元绪手里拿着戒尺,指向了通往北境的三条城防要塞。
“十六卫的将领率领了三万新军在这里驻防,董方卓得知消息后必然会反,他等不到匈奴犯境就得出手,不然新军在北,乌山军在东南,会将他合力围剿致死。”
谢兰若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新军,“那是谁的兵?”
“我的。”
李元绪大方地承认道,“当初我离开漠北去往京师,就是听从了皇上的旨意,到京郊训练新军。”
她酸溜溜地问出声,“多少人?”
他云淡风轻地道,“七万人。”
谢兰若酸得都要冒泡了,她闭了闭眼,想要隐忍下去,终究是没咽下这口气。
“李元绪,你手里这么多兵,当初剿匪时你就借了我五千人,这么点兵,亏你拿得出手!”
“还有这次抗倭,你人都不带,还有脸来找我借兵?我就攒了这么些家底,一下全被你败光了,还损失了将近五千号人,这笔账我找谁算去?”
她越想越窝火,最后出声骂道:“李元绪,新军是你的,北师军是你的,现今连乌山军也是你的!”
他见她恼成这样,全是自己的罪过,抬手又拍了拍她的头道,“乌山军是你的,从来都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
谢兰若一巴掌扇掉了他的手,“折损了五千人才还回来,你说我亏不亏?”
“不亏,”李元绪安抚她道,“想想如今脱胎换骨的乌山军,一切都值得。”
日暮西山,行船放下了风帆,停靠在了无人的岛屿沿岸。
谢兰若出到船舱,放眼望去,水波浩淼的江面上尽是游水的士兵,她站在深秋凛冽的寒风中,不经打了记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