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心不下,坐在矮凳上也是惴惴不安,“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前线的消息传回来。”
“李元绪,你在位大将军的这些年,做错过战事部署么?”
谢兰如见他的脸色沉黯了下去,眼里暗涌出无边的情绪,一股无言的哀伤席卷了过来,她意识到说错了话,伸手就打了自己的嘴。
“呸呸呸,我这乌鸦嘴说的都是反话,你别当真。”
李元绪却是沉沉地道一声,“有过。”
她死死地闭了嘴,不敢接着问下去。
“那时我还远不是什么镇北大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安北将军,手底下管了八百来号人,在一次冲锋中,陷入了匈奴的车轮阵中,全军覆没。”
他隔着浓稠的夜色,好似看见了一座座森然的墓碑,在他眼前向外铺排,一眼望不到尽头,肃穆而萧条。
“不是谁生来就是战神的,谢老将军见我侥幸活了下来,冲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低吟出声,看似好像在为自己开脱,她却看见他陷入了更深的绝境里。
“若非我执意冲杀进去,被一箭射中倒在了地上,那八百人也不会陷在车轮阵中无人指挥,被冲散了阵型,碾压在战轮之下。”
李元绪目光铮然地看了过来,“军不可一日无帅,从那之后,我很少让自己陷入到险境里。”
谢兰若想起了那日他去川渝找董方卓谈判,还带着她骑马闯过一条条暗巷,顺嘴提道,“上次你就不该去川渝,这违背了你向来做事的准则。”
“你是个例外。”
他清正地说出这句话,那晦暗的眼里有了那么一丝亮堂。
她猛地心惊了一下,等回过味时,那感觉又没有了。
李元绪走到沙盘前站定,深审地看着那三处官道,他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每一个决策都要在沙盘上反复地推演,力求找出最好的应对之策。
“时间还早,川渝军最快也要到天亮之后才会出发,乌山军埋伏在山岭里尚未行动,你先去睡会儿,到时候我叫你。”
谢兰若忧心则乱,“睡不着。”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把你的行军床搬过来。”
她依言照做,将行军床搬到了案桌边上,不解地看着他。
李元绪命了声道,“躺上去。”
谢兰若本想问个究竟,见他那不可抗拒的态度,还是睡了上去。
结果他轻飘飘地来一句,“在我的眼皮底下都睡不着,我就一脚把你踢了,自己躺上去,谁给你惯出这么多的毛病。”
她就没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卷起被子缩成一团,她闷了声道:“你要是困了就叫醒我,我把行军床让给你。”
李元绪心道他怎么会缺她这张床,等他推演完沙盘,低眼瞧见她酣睡的侧脸时,还真想躺在那张行军床上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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