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侯震一直记恨着刘木匠?”
侯妈妈认命地点点头:“其实也不能全怪老刘头,他也不想的,毕竟这都是命。”
侯妈妈这辈人信命,素馨能理解,假设真如侯妈妈所说的那样,那么这几年刘木匠心里应该也是很煎熬的,但这是假设,是刘木匠的一面之词,不可尽信。
侯震的爸爸是死在刘木匠的拳下,这是事实,侯震没办法原谅他,也是人之常情。
素馨之前来过刘木匠这儿修自行车,当时院里摆满了木家具半成品,地上满是刨花锯末,可今天院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不过还是有锯末的味道。
刘木匠独自坐在一张掉了漆的木椅上悠闲地喝着茶。
“刘半仙儿,喝茶呢,今儿个清闲啊。”
刘木匠看到是侯妈妈来,立刻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侯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劳您帮忙合个八字。”
素馨以前听说很多老木匠都有些特殊技术,原来除了做木匠活还能合八字。
今天要是换成其他人来,刘木匠肯定是要拒绝的,可是来的人偏偏是他最没办法拒绝的人。
他双手恭敬地接过纸条,皱眉看了半天,左手掐着指节来回数着,嘴唇微动,嘴里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仿佛在琢磨什么极其高深的学问。
侯妈妈等得着急,也知道不能催,但等得太久了,实在没忍住,催了一句:“刘半仙儿,你看得怎么样了?”
刘木匠这才将纸条放下:“嫂子,我是欠你们侯家的,可这大白天的,你拿这种东西找我取乐可不成啊!”
“什么意思?你可得说清楚,我怎么拿你取乐了?”侯妈妈没听懂他的意思,素馨也没听明白。
刘木匠食指中指并拢,指着纸上写的八字说道:“你看看,这男方的八字,是你家水猴子的对吧,这八字没问题。可这女方八字,妥妥的是个死人!好家伙,你是打算给你家侯震配个冥婚咋滴?”
素馨听后浑身颤栗,双手在身侧不自觉地微微发抖,死死盯着刘木匠手中的那张纸。
知青证上的八字是原主的,可原主确实已经溺水身亡,这刘木匠真的太神了!光从出生年月就能看出这么多事。
那她是魂穿来的事,是不是已经被他看出来了?她会不会被他当成借尸还魂的妖怪来对付?关禁闭……火烧……浸猪笼……无数可怕的念头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她已经面向大门,准备逃跑了。
侯妈妈实在是气急了,提高了嗓门怒斥:“老刘头!你胡说什么呢,这八字是我未来儿媳妇的,这人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敢说是个死人?你是老眼昏花,还是神棍啊你!”
刘木匠瞪大了眼睛,十分诧异地看向站在一旁紧紧撰着衣角的素馨:“这八字是沈医生的?”
“侯婶,他算得也不准啊,咱们不迷信,走吧!”素馨浑身直冒冷汗,手心都湿了,她一把拉住侯妈妈,一心想要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刘木匠之前手指割伤,是素馨给治好的,所以刘木匠心里是十分感激她的,可是这八字明明就不对啊。
刘木匠伸手拦住想要离开的素馨:“等等。”
完了!完了!
素馨吞咽了一下,缓缓地看向他。
刘木匠拿着八字放在她面前:“是不是哪里写错了?”
素馨扫了一眼,然后很机械地摇摇头。
刘木匠皱着深深的眉头,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写着八字的纸条,猜想沈医生谎编八字说不定是有什么苦衷,比如提前上学,或其他什么原因。
刘木匠提议:“八字有时候也不准的,办户口的时候,有的人的生辰八字就被登记员给填错了,也是常有的事,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不看八字,直接看面相吧。”刘木匠提议。
侯妈妈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心中还暗自庆幸,幸好今天带了素馨一块儿来,要不然非得跟这老刘头吵起来不可。
刘木匠双眼直勾勾地着素馨看了许久,素馨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她甚至能感觉到刘木匠此刻内心活动肯定异常激烈,素馨有种被人当妖怪研究的错觉。
素馨在心中设想,倘若他是有真本事的高人,能看出她是魂穿来的,那自己应该如何应对?
纠结了半晌,刘木匠目光幽邃,朝素馨挑了挑眉,终于神叨叨地开了口,给出了一句话:“半人半鬼半神仙,一生一世一场缘。”
素馨仔细琢磨他这句话的意思,自己确实是活生生的人,但原主的魂已经没了,自己跟借尸还魂的鬼没有什么差别,但自己行医救人确实是悬壶济世仙人之举。所以他说的半人半鬼半神仙真的算是十分贴切的了。
侯妈妈没什么文化,只听懂了什么一生一世,开心得直拍大腿:“算得准,不愧是刘半仙,我要在你这定个大梳妆柜!”
刘木匠摆摆手:“浪费钱,地龙翻身,天崩地裂,什么都没了,要是我有命活着,你下个月再来定吧!”
素馨此刻有些激动,没想到他也能预测到快要地震了,这刘木匠果真不简单!
他要么是真的能掐会算的半仙,要么就是和她一样是从后世穿越来的同类!
侯妈妈也不为难木匠,反正梳妆柜也不急着要,她带着素馨准备走。
素馨一直没有收到秦武的回信,所以并不知道大地震的准确日子,于是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刚刚说要地震了,那你知道大地震是这个月几号的吗?”
刘木匠目光有些闪躲,慢吞吞地坐回木椅上,端着茶杯送向嘴边,却目光散乱,脸色十分难看。
沉思半晌,他咽下一口茶,伸手拿起茶壶,给茶杯里添了水,茶水溢了出来。
茶满送客,这道理素馨明白,看来他是不打算再说什么了,而且现在侯妈妈在身边,即便他是“同类”,他们也没办法相认的。
于是素馨拱手,礼貌地朝刘木匠行了个礼:“抱歉,叨唠了。”
侯妈妈并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她还沉浸在刘木匠说的那句一生一世,她深信侯震和素馨一定会如刘木匠所说,一生一世一场缘!
侯震在家里床底下发现了素馨的皮箱,就是她刚来公社那天他提过的那只很重的双喜皮箱,他问小雪:“你素馨姐姐的皮箱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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