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捏紧小拳头站在课桌前,沉默地与几个男生对峙着。父亲说,不要惹事……
然而这时候找茬的人群中伸出一只手,猛然推了他一下。
一个踉跄,他余光看见窗外正好经过一位巡查教师,他收回目光,借力倒在地上。
很疼,因为要装得很像。
然而,老师确实被吸引了注意走到近处,却在看清他和找茬的孩子的脸庞后沉默了一瞬,将他拉起,平淡地让围观的人散去。
之后,什麽都没有。
小肯恩被拉起后在原地站了几秒,沉默着走出了门。
然而老师也只是看着小男孩沉默的后背,避开目光,离开了这间教室。
然而那时候的小肯恩与小茸德还不明白那意味着什麽。
……
“怎麽可以这样!”即使不明白其中蕴含的错综複杂的干系,小茸德也透过短短一句话感受到了来自一个与她同龄的孩子最大的恶意。
肯恩站在那里,一定比现在伤心千百倍吧。
茸德看着肯恩敛下的失落的眼睫,洁白如玉的指尖捏紧她赠予的橡实,就像是抓住自己不曾拥有的宝藏一样。
茸德天生对失落和沉默这类情绪敏感,因此此刻萌生了巨大的气愤。
“别怕,”小茸德握住小肯恩捏住橡实的那只手,偏栗色的圆眸t诚恳而又认真,“下次我会站在你身前,老师不保护你,我也会保护你的。”
肯恩微怔着擡起头来,撞进女孩那双水润润、比任何他见过的宝石质地都要纯净的眼眸里。
“他们、很多人。”肯恩愣了两秒,温声提醒。能遇到这样可爱善良的女生,他很开心,但是……没事,忍受一下就好了啊……
“很多人又怎样,我一点都不带怕的!”小茸德语气轻快,就好像是在说去那边捡橡实的语气一样雀跃。
然而他也只当她是在安抚他。
“谢谢,阿德。”肯恩看着小茸德,认真地感谢。
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小孩就这样建立起日渐坚固的友谊,他们经常相约在树林里一起玩耍,看橡树干上被松鼠打出的一个小窝掉落圆滚滚的橡实、在雪杉树下铺上格子布品尝裹满鲜奶油与饼干碎的蛋糕与新鲜苹果蓝莓、躺在长着薄荷叶与幽香三叶草的柔软的草坪上一起午睡……
而那个关于“保护”的约定似乎被快乐的日子遗忘,几乎要消失在从奶瓶上流过的溪流里。
这天,天气仍然明媚。
茸德笑盈盈地从肯恩手中接过两个人的奶瓶,放进哗啦啦溅起白沫的小溪里。
“这样的话等会儿上课前我们就可以喝到非常凉爽的鲜牛奶啦!”茸德兴沖沖地蹲下去,将两个奶瓶都放进水里,却没有得到肯恩一向温和稚嫩的回应。
她疑惑着仰转过头——
肯恩背对着她,而他的身前是一大堆差不多个子的男孩。
为首的那个人金色的头发梳得锃亮,脸颊异常红润,带着揶揄与令人讨厌的戏谑嘲意。
“胆小鬼,我说你这麽多天每天中午出来干什麽呢,原来是……”
“菲利普斯。”肯恩出声,打断他的话。
被打断的那个男生愣了一秒,很快又重新笑起来,“呦,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哈哈哈。”
跟在这名叫菲利普斯的男生身后跟着的一群小男生也“哈哈哈”夸张地笑起来,看起来像是菲利普斯的小跟班们。
“你们做什麽?”茸德看着男孩沉默的背影,气沖沖站起身来,挡在他面前。
小学生们笑声停了一秒,接着又大起来。
“哈哈哈哈哈,肯恩,躲在女生身后?”
小茸德气得脸通红,紧接着她歪头打量了菲利普斯两秒,道:“菲利普斯?夏罗德公爵爷爷的孙子?”
菲利普斯顿时停止了笑声,他最怕的人就是爷爷。
小学生菲利普斯眯着眼,习惯了言语嘲讽的他开口:“你说什麽?我爷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茸德走上前一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发育得比女孩子晚,因此虽然菲利普斯比茸德大上一岁,却比茸德微低一些,茸德上前一步,菲利普斯身后即使跟着一大群小跟班也似乎没什麽气势。
“夏罗德爷爷知道你在学校里随便欺负人吗?”
茸德神色严肃,这样子的态度最能震慑住一大群小学生。
菲利普斯和身边离他最近的小跟班对视了一眼,显然以前从没有遇见过反抗他的人。大家都知道他是奥利维亚拥有至高无上权柄的夏罗德公爵膝下第一小公爵的儿子,家族对他很是溺爱,而按照当下的政治变换来看,菲利普斯的父亲很有可能是下一个夏罗德公爵。
公爵在奥利维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菲利普斯只是狂妄了些,从来没有对别人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显然是被提醒过,他最喜欢的就是在边界线处尽可能的玩乐,所以至今没有闹到夏罗德公爵那里的事情发生。
眼前比他微高,穿着华丽精致的女孩是第一个。
傲慢狂妄的菲利普斯一时间被震慑住。
“她是新王的女儿……”紧接着,菲利普斯就听到身后一个小跟班这样说道。
“什麽?”菲利普斯转身揪住那个小跟班的衣领,“她是谁?”
小跟班是个更矮一些的男生,此刻被菲利普斯夸张地揪起衣领,神色惊恐。
“我在父亲带我去的皇宫宴会上看见过她,她是新王瑟佛萨斯国王陛下的独女……”
而一向被溺爱着的菲利普斯从不屑于参加这些大人之间无聊的宴会,茸德本就很少被带出去,他自然一次也没有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