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卓道:“陶东家,我说使得便使得。”
每任县丞上任时,上任的县丞会在节度使派来的使官的见证下将县府的一切交割给现任的县丞,一来让现任县丞对县里有一个简单的了解,二来是可以依此来衡量现任县丞的功过政绩,在未来的几年里,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县府是否处处有结余,都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
阳武县虽是个例外,上任县丞横尸街头,无人与汤卓细细交接县府的政务。
但尽管如此,在他新上任的那段时间,节度使还是派了使官前来,详细将县府的一切归纳记载,用来以后考核他政绩。
“县丞半年一归纳,一年一述职。”
汤卓简单算了一下,越发觉得可行,“我来阳武县才四个月,还有两个月才到节度使派使官来核算县府的钱财结余,只要在县府使官抵达之前把我给你的东西补上,这件事便能应付过去。”
陶以墨有些动容。
偷偷倒卖县府货物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不是特别稀罕的事情。
与汤卓不同的是,那些县丞是出卖县府利益,中饱私囊,而汤卓却是为了保住阳武县的经济命脉,不存半点私心。
当然,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说他有私心,那他的确也有那么一星半点。
——他希望自己的政绩好点,再好点,然后可以扶摇而上,独掌大权,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两个月时间,陶东家,你没问题吧?”
汤卓问陶以墨。
陶以墨肃容道:“县丞如此大义,我又怎能退却不前?”
“县丞放心,在节度使派来的使官到来之前,我必会把蚕丝棉布送到县府,绝不让县丞难做。”
“我信东家。”
汤卓微颔首。
将县府里的丝绸棉布偷偷运出来的难度极高,不适合在这种荒郊野岭来讨论,得到汤卓的许诺之后,陶以墨便不再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两人简单约定了一下商讨的时间与地点,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仿佛他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此时日头西斜,金乌渐弱,张予白眼睛能慢慢适应光线,周围的景致便向他涌了来。
他看到汤卓安慰陶以墨,离得太远,他们的声音又低,他听不到两人究竟说了什么,只看到在汤卓的安抚下,陶以墨的脸色从凝重逐渐变得平和,说到最后,她似乎还笑了一下,姣好的容颜映着天边金乌,竟比那金乌之光还要夺目几分。
“陶东家与汤县丞的关系真好。”
他听到素节轻叹一声,“有汤县丞这位父母官立在她身后,陶东家的生意不知好做多少倍。”
张予白眼皮轻轻一跳。
“陶东家是商人,若不疏通官府关系,她又如何安稳经商?”
张予白收回视线。
素节点点头,“这是自然。”
“可惜咱们这位汤县丞做事太死板,若他手腕能灵活些,便能与陶东家联手改写阳武县的政治与经济的格局。”
“阳武县之事与你我无关,你我二人不必参与其中。”
张予白神色淡淡。
“六郎放心,我知道。”
素节笑道。
如果不是他们塞的蚕丝让陶以墨遭遇飞来横祸,他家六郎才不会在这个时候帮陶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