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答,正要朝厨房走,李砚禧又道:“吃完饭,我叫丫鬟送你去县城。”
她脚步一顿,沉默一会儿,低声答:“嗯。”
李砚禧没再多说,继续抱着孩子踱步,手里拿着拨浪鼓晃着逗她玩:“飞飞,飞飞。”
扶萤从窗子往外看一眼,忍住眼中的酸涩,快速喝完粥,转身回到主屋里,随意收了几件衣裳,装上那个匣子,又到了院子里,淡淡朝丫鬟吩咐:“走了。”
李砚禧始终未看她一眼,照旧在逗飞飞玩。
她也未再回头,径直出了院门。
许久,李砚禧在院子里立了许久,一阵凉风吹来,他抹了把湿润的眼睛,抱着孩子回到侧屋里。
午时,孩子哭起来,应当是饿了,他回过神来,又抱着孩子出门。
跨出门槛,他迎面碰上早起去送扶萤的那个丫鬟,随口问一句:“这样快就回来了?”
丫鬟看他一眼,支支吾吾道:“夫人、夫人说不要我送……”
他立即皱起眉头:“她让你不送你就不送?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我、我……”
他说完,想起扶萤那个脾气,也明白恐怕是丫鬟怕她,不敢多说,便迅速将孩子递给丫鬟:“看好小姐,你在哪儿和她分开的?我出去寻。”
“就在村头坐牛车的地方。”
“她坐上车了吗?”
“没。”
“好,我知道了,看好小姐。”李砚禧又叮嘱一句,匆匆往外跑。
他径直往村头跑,在村头寻了一圈,问了一圈,没问到什么消息,又往几个村子里跑,整整一个下午,去县城里的牛车都回来了,他仍旧没问到她的消息,赶牛车的老叔也说未载过她。
天要黑了,他在原地思索一会儿,又朝回跑。
他打算再去叮嘱丫鬟和奶娘几遍,趁夜往县城里去,若真出了什么意外,这时往县城赶,兴许还来得及。
圆月高悬,路上不算太黑,他跑得急,直冲到家门,要推门而入时,才瞧见土墙阴影下的人。
“青青?”他气喘吁吁弯腰看,“你怎么在这儿?我在外面找了一下午都没找见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还想着一会儿就去县城找。”
扶萤抱着包袱,缓缓站起来。
李砚禧一把将她抱住:“还好,还好,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她没说话,被他按在热气腾腾的胸膛上。
“不是叫丫鬟送你去的吗?你怎么将她赶回来了?不放心她吗?明日我送你去吧。”
扶萤没有说话。
“其实能嫁给陶裕也挺好的,他是县令,往后做得好,肯定会升官,你也能跟着过好日子。你既选了他,往后便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想东想西了,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身上的热汗熄下来,他忽然感觉胸膛前一片湿热,愕然捧起扶萤的脸,低头去看,“青青?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扶萤抿着唇,一直掉眼泪,就是不说话。
李砚禧急忙左右查看,见她衣衫齐整,头饰俱在,只是额头前的碎发微乱,才稍松一口气,边给她抹眼泪边问:“是哪儿不舒服吗?我们进屋说。”
她摇了摇头,挣脱他的手,不肯往院门里走。
李砚禧苦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难道你进了这个门就出不去了吗?我说了送你走便会送你走。你放心吧,天晚了,先回去睡觉,明日一早我送你去,送你到衙门口。”
扶萤又摇头,哭得更厉害了。
李砚禧双眼也有些湿:“你不愿意便算了,我去问问村子里有没有能借宿的地方,你去住一夜,明日我送你离开。”
“你、你……”扶萤哽咽得话都说不清了,“你不要我,你只要孩子……”
李砚禧觉着荒唐,眼泪全蹦了出来:“你为何这样会倒打一耙?是我不要你吗?是你不要我,是你要离开我,怎么又成了我不要你?”
“你赶我走……”
“我赶你走?是你对我爱答不理,你嫌弃我,我没办法了,我只能让你走。我还能如何?也安定下来了,孩子也有了,你的心还是不在我这儿,我还能怎么办?我就算是将你关起来,你的心还是不会在我这儿。”李砚禧握住她的肩,满腔无奈,“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办?非要我去给你做小,非要我和旁的男人一起伺候你,你才开心是吗?”
她哭得开不了口,只是摇头。
李砚禧也哭:“我究竟是有多差多不堪,你要这样对我?无论如何,我绝不可能做小。你在外面待了一天了,先进去吃饭吧,吃完早些休息。”
扶萤被拉着进了门,径直往厨房里走。
灶上没有火,李砚禧抹了把眼泪,将柴架上,往锅里添了些水,拿了砧板出来剁肉,整个厨房里都是笃笃声。
扶萤还在哭,一直哭到手中被塞了只碗,眼泪又吧嗒吧嗒往馄饨里掉。
李砚禧蹲在她跟前,给她抹了抹眼泪:“别哭了,先吃饭吧,一会儿要冷了。”
她止不住,边往嘴里塞馄饨边掉眼泪。
李砚禧看着她,忍不住也又掉起眼泪来:“我就这样丢你的脸吗?怪不得你不肯和我一块儿去县城,是怕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吧?即便是我们什么都发生了,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是不肯承认我,似乎在外人跟前露出半分对我的喜欢,就会要了你的命一样。
我知道,你是小姐,你从小饱读诗书,能和我有夫妻之实已是给我脸了,可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你上一刻还搂着我喊我哥哥,下一刻便像对狗一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