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将军一脸宽和,不以为然道,“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外祖自是知道你是个懂事能干的,可是你们都错估了皇上,你还有太傅。你们都以为皇上老了、不中用了,太傅认为太子嫡长子,贤而无过,继承大统是十拿九稳的了。你也以为你父皇昏庸无能,皇后一派当道,翦除太子羽翼才是重要的。实际上啊,不管是太子和你,都是有你们父皇的能耐,才有你们的尊贵啊。”
“当然,你比太子要强那么一些,你在北边的军功,可不是有个皇帝老子就能干的。皇后最大的错误,便是以为太傅就是支撑太子的最大力量。舍本逐末啊!”
“而皇上最忌讳的,也不过是有人惦记他身下的位子,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不管是太子、太傅又或是你或我,只要谁可能分割走这皇位的权力,都是不允许的,他所允许的,只能是他所认可的下一代帝王。而外祖所做的,也不过是接触皇上心中的忌惮而已。”
“哎,”说着赵老将军长叹了口气,喝了口茶继续道,“其实外祖并不像你坐上那个位置,外祖只想你一生平安快快乐乐,就像当初对你母亲所希望的那样。只是奈何你生在帝王家,三年前太傅与皇后想让你送死,外祖就明白再不能这么想了。有时候外祖也会埋怨自己,都活了一辈子,却还这么天真。”
“哎,不说了,人啊,年纪一大就容易啰嗦。溟儿今天该不会就为说这个吧?!”
玄溟心中有些难受,他不想让他外祖父自责,可他向来不习惯外放自己感情,觉得别扭,除了张小丘,许久还是未将心里宽慰他外祖父的话说出口,只是应道,“孙儿此番前来,确是还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说与外祖。”
赵老将军愣坐在那,很久没回过神来,刚刚玄溟说的啥?!小家伙球球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竟然有嫡亲小曾孙了!而且他的小曾孙还辣么可爱!
那张小丘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是张家小子一直将玄溟的亲子带在身边照顾?!这么一想,赵老将军心里真觉得张小丘是个好孩子。
赵老将军虽然上了年纪,心性却跟返老还童一般,啥想法都摆在脸上,压根就不用赵老将军猜。
玄溟知道他外祖心里是误会了,只旁敲侧击提了一句,“外祖,小丘父亲是天枢阁阁主,就是当年先帝时高中状元的漠北天枢阁阁主之子,这么多年一直以天南阁主的身份呆在小丘身边。”
如果他外祖知晓小丘两个父亲的一些事,他还可以多说几句,若是不知,他也只能让他外祖就这么误会下去了。毕竟,小丘身上的事实在非比寻常,在这种民智莫及,稍有不慎便会打出“事出反常必有妖”的世界,玄溟一点风险也不敢冒。
这是他的妻和子!
赵老将军面上很是惊讶,“竟然是他!当年天枢阁阁主之子漠北渊,十八岁稚龄一举高中状元,又添那绝世风姿,一时甚为轰动。不想小丘竟是漠北渊之子!”
“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这张小丘明明就和漠北渊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可为何原先我竟没有发现?!虽然漠北渊未入朝为官,但见过他的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为何竟也没有其他人认出来?”
这还是玄溟第一次知道小丘父亲叫漠北渊,原先世人只道天枢阁阁主之子或天枢阁阁主,就连小丘也不太清楚。这么一说,玄溟心中也起了狐疑,只是涉及张小丘的有太多匪夷所思之处,不仅仅他原来的世界是那么神奇,他另一个父亲身上也充满了许多难解之处。
赵老将军瞧玄溟神色便知其中有难言之处,找了个解释道,“不过都过去二十年了,漠北渊在京中呆的时间也不长,小丘一直也未和那些达官贵人有什么过多接触,没看出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我曾听闻那漠北渊痴心于一小道士,不料竟会和别的女子生下小丘。”
这下玄溟心中更是震惊了,天南阁主和柳年一直对张小球另一个爹的存在讳莫如深,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生下小丘的那个爹到底是何许人也。未料他外祖这么三言两语便道了出来,竟是一小道士!玄溟都快觉得张小丘身边的一切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加匪夷所思了!
明显他外祖对张小丘两个父亲漠北渊和那小道士之间的事倒像比寻常人知道得多许多,“外祖,小丘不是天南阁主和别的女子生下的,据带小丘入京的养父柳年说,小丘就是他另一个爹生的。”
“天南阁主?”
“就是漠北渊,他一直以天南阁主的身份作为天青阁的幕后老板,呆在小丘的身边。”
赵老将军抹了把自己胡子,面上看起来很正常,心中已是惊骇不已、三观俱碎啊,但说出来的话倒是让玄溟越发惊奇了,“当初那小道士曾救我一命,在万千军马的战场来去自如,我心中便知道那小道士定非常人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一番曲折。”
说着,又是宽和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一桩好事啦!当初我以为你满心痴情于小丘,小丘又是个男子,这辈子也没法有自己的孩子了,还想着是不是能以后过继个孩子。现在就好啦,转眼就有了球球这个大胖小子,”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抹起眼泪来,“若是你娘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的。”
玄溟瞧着他外祖一把年纪了还在那又喜又悲抹眼泪的,心里也不禁有些酸胀感慨。
等到张小丘和球球从外面回来时,两人早已只是寻常喝茶闲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