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乐颠颠地扑到玄溟怀里,快活叫道,“父亲,父亲,外面好漂亮,有好高好高的布布,”他费劲巴拉地伸着两只小胳膊比划着,“还有好大好大的树,好多好多鸟儿,还有小松鼠!”
“布布?!”
张小丘在一边好笑地解释道,“是瀑布。”
也亏得球球心大,原先玄溟因着张小丘的缘故就对他分外和颜悦色,就算是如今偶有严肃的时候,小家伙也心大的不得了,一点也不惧玄溟,每次还贼机灵地知道和玄溟亲热套近乎,直让玄溟越发喜爱。
赵老将军在一边哄道,“球球到曾外祖这边来!”
小家伙也没定点不愿意,吧嗒一下从他父亲身上下来,这下轻手轻脚了许多地爬到赵老将军怀里,软软糯糯的声音快活道,“外祖祖,你这里真漂亮,球球以后要常来!”这一愣一愣的,直把赵老将军哄得开怀得不行。
临走的时候,又送了小家伙好多东西,从竹笼子装着的野八哥这等小玩意到长命锁、羊脂玉这等金玉之物,给张小丘也送了一对金雕细琢有些年代了的镯子,只道是玄溟外祖母给了玄溟母亲,如今给他的。
张小丘心中自是感激不尽,他一直倒心怀忐忑,赵老将军是玄溟如今可说是唯一放在心上重视的亲人,就算是男风较为盛行的苍玄国,疼爱孩子的家长一般也没哪个愿意自家孩子娶个男妻的。如今见赵老将军对他确无芥蒂,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自家孙女带着心疼一样,心中对赵老将军的孺慕之情也多了许多。
虽说那眼神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毛鸡告诉他,就不用在意那些细节了啦!
休沐过后,玄溟也过上了要上早朝的日子,每日卯时未到就要起来,那时天都是黑的,即使是夏天,天边也只有些微微的亮光。早朝一般无非就是些大事奏禀,然后扯皮,皇帝或是一锤定音或是容后再报,然后各回各衙门上班点卯。
在张小丘看来,这上朝就跟后世的开会差不多。涉及社稷百姓的大事,都要拿到朝堂上大家集体讨论一下,当然通常这样的讨论都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多数只是充当让百官知晓的功能,然后各个品衔大一点的文臣武将在那里扯皮一番,然后皇帝再定。
如今皇帝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往前,也是三日一朝,逢大事急事加朝。
玄溟以皇子、景王再加骠骑将军身份,除了太傅、太子,其后便是他了,他之后便是三公。
大殿之中,文武百官分坐两边,中间是一长溜红毯,两边面朝天子各有两列。太傅为天子左边第一的位置,太子在天子左边第二的位置,玄溟则在天子右边第一的位置,太尉在右边第二的位置,其他文武百官按品衔依次往下。
如今玄溟虽然被封了骠骑将军,统揽军中大半军力,可在朝上多数只当自己是壁花,向来不发一言。朝中百官对他的感官也甚是微妙,说他是身份最贵的皇子吧,可上面有嫡长的太子压着,说他立了不世战功吧,可是皇帝明显因这有意冷落了一段时日,他们也不好太往前凑。
尤其如今朝中形势未明,现在上竿子凑近乎,哪天表错了人物可就没啥好果子吃了,对这些一个个油精油精的人物来说,最是清楚不过明哲保身的道理。因此玄溟倒也乐得自在。
只是今日早朝却是注定不会那么风平浪静。
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长宣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良久也未有大臣奏事。自玄溟凯旋回京后,这段时日除了宫中外,的确也甚是平静,没啥好拿到朝堂启奏的。
皇帝才准备开口“退朝”,未料太子上前请辞“太子”之位,顿时满朝文武皆惊,玄溟可是清清楚楚瞧得他一旁的太傅眼睛都瞪出了眶,明显万分惊讶。
玄溟心中也是一惊,他虽然预料之中袁皇后被打入冷宫后,太子或早或晚或明或暗也是要被废掉的,只是没想到太子比他想象中聪明得多,也果断得多,竟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毫无心理准备之时,亲自请辞太子之位。
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毕竟他智珠在握,他当是太子必然会丢掉太子之衔的,只是看不清形势的多了去,留恋权势死撑着的也多的是,如果真到最后一步太子被废掉,那么余生下场绝对不好过,连带着六皇子、三公主也好不到哪去,太傅一派更是如此。
但如今请辞,显出高风亮节来,天子多少怎么也要善待他几分,连带身边的人也是如此。毕竟,太子还是天子的嫡长子。
玄溟瞧了瞧太子身边的太傅,上了年纪还一副掩饰不住惊慌的模样,便明了依太傅这种表面清高内里权蠹的,内心定是万分不愿太子作此选择的。
皇帝听后,并未准允,只轻飘飘来了句,“太子身为长子,自幼贤良有加,无过无错,岂有随意请辞的道理。”
一旁的太傅面上惴惴,听了皇帝的话才稍稍放下心来。
皇帝再未多言便退了朝,太子也未入御书房跟在皇帝身边议政,却是回了东宫谢绝见客,皇帝也未多言,随他去了。
能入御书房议政的大臣都是身居高位的机要大臣,要么是资历深厚的老油条,要么是气运绝佳惊才绝艳的朝堂新星,都非等闲之辈,而玄溟虽身份尊贵,可向来无干朝堂之事,也是没有随到御书房议政的。
议政和带兵打仗是两码事,尤其在这些多年浸润朝堂的文武大臣看来,三皇子善战,绝不代表他善于治理国家。而太子自幼作为储君教养,又虽在皇帝身边处理政务多年,这是三皇子比不了的,也是在玄溟凯旋回京后民心威望高涨,不管是太子一系还是那些人精坐得住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