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忠脸面忽而一亮,“怀宁梅佳氏?梅娘子?”
梅娘子淡然的看着他,虽然带着面纱,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头。
可她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在此刻彰显无遗。
李静忠重重的点头,却一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凉亭里一时安静下来。
李静忠忽而起身,“来人。换茶!这茶汤已经冷了!换好茶来!”
梅娘子看了他一眼,“李大人这是要逐客么?”
“夫人不要误会,以往李某不知夫人身份,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不怪。”李静忠收起他脸上耀眼到刺目的笑意,多了几分严肃道,“夫人稍坐,李某去换件衣服就来。”
他走了几步到凉亭外,停下脚步道,“湖边凉亭风大。甚冷,请夫人移步暖。”
秦良玉母女被请去了烧着地龙,温暖如春的暖里。
仆人们殷勤的端上了明前龙井,茶香扑面。
铃铛四下看了看,低声在秦良玉耳边道,“这里安全了,刀斧手都撤去了。”
秦良玉瞧见铃铛似乎微微松了一口气,表情都舒缓了许多。
看来李静忠是对合作很期待了?
梅娘子小口小口啜饮着茶水。
秦良玉打量着周遭的摆设。
李静忠到书房,写了张字条,卷起绑在窗口的一只灰鸽子脚上。看那鸽子扑棱棱飞远了。他才眯眼一笑,叫过小厮为他更衣,转身又去了暖。
“阿娘太冒险了。”秦良玉看着梅娘子低声说道,“阿娘怎知道李大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呢?何况他还打伤了铃铛。”
“毁了嘉兰花那晚,当真是他亲自前去?”梅娘子问道。
铃铛连连点头,“确是无疑。”
梅娘子微微点头,“那就更可以肯定他与八皇子对立了。”
秦良玉不由微微皱眉,“阿娘此举也太冒险了些!”
“来了!”铃铛拽了拽秦良玉的衣袖。
秦良玉立即闭口不言,只朝阿娘撅了撅嘴。
李静忠换过一身衣服,柔和的宝蓝色。上头还绣了云纹,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柔软了许多。
“先前多有不敬,不知梅娘子出身大族,还望梅娘子勿怪。”李静忠拱手说道。
“我知道李大人慧眼识珠,一直效力于四皇子殿下。”梅娘子缓缓说道,“四皇子品性温厚,为人持重,定会是为明主。”
“梅娘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谈论这些?”李静忠笑着在暖里坐下。
“李大人府上,难道还不能畅所欲言?”梅娘子淡淡的问了一句。
李静忠立时哈哈大笑。“梅娘子说笑了,在李某的府上,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出了这暖,大可不必认。”
“嗯?”秦良玉斜眼看他,大可不必认?
“不过与梅娘子合作之事,定来不得半点虚言。当年梅佳氏抄家流放,多半是受了冤屈,可事出突然……”李静忠叹了口气。
梅娘子默默看他,没有说话。
“梅娘子想要什么结果?”
“我想要的不多,不过是想家人不必在蛮夷之地受苦,希望他们能在有生之年回到鹿邑来。不求富贵显达,只求和和美美。”梅娘子说道。
李静忠摸了摸他没有胡子的下巴,勾起嘴角,“梅娘子说的轻巧,可娘子若是梅佳氏的后人,就该对当今圣上有所了解。圣上是好强之人,又颇好美名。最爱惜的就是颜面名声。”
梅娘子点了点头。
“这样的性情,叫他低头承认自己做错了?承认梅佳氏当年抄家流放,是被冤枉的?”李静忠微微摇了摇头。
秦良玉叹了口气,连她都听出了了,这事儿难办。莫说是一国之君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叫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愿听听李大人的意思。”梅娘子说道。
李静忠清了清嗓子,“在圣上这儿,只怕梅娘子的心意是难以达成了。不过圣上如今已过知天命的年纪了。整日操劳国事,身体也不甚好。几位皇子已经成年,也各有作为。”
“我今日来拜会李大人,正是要把希望寄托在皇子的身上。”梅娘子说道,“尤其是智慧过人的四皇子。”
李大人看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李某以茶代酒,敬梅娘子一杯。”
暖里的气氛越的融洽。
可暖外头,此时却有些僵滞。
秦钟磬抱着一只琴,面色僵硬的站在通往暖的回廊里。
不远处就能看见守在暖外头的侍从。
而暖近旁的树丛下竟蹲着一人,似乎是在窥探偷听暖里头的谈话。
秦钟磬听不到暖里的声音,可他知道,有些习武之人,六觉是敏于常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