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给褚嬴大略讲了京城的事,他讲到兴奋处,会看看褚嬴,但奇怪的事,褚嬴听到他们骂杨玄保出气,也没表现出一丝幸灾乐祸,听到有人赞扬褚嬴的棋艺人品,也丝毫看不出半点欣喜自满,那双凤眸写满淡漠疏离,石兰问道:“师父,大家都不喜欢杨玄保,您听了怎么不开心呢?”
褚嬴道:“别人不喜欢他,是他做的不好,我为什么要开心?”
“可是别人都喜欢褚嬴,你为什么也不高兴?”
褚嬴也不禁思索,想了一会儿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听起来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石兰费解道,“怎么会没意思呢?”
“今日喜欢这个,明日讨厌那个,都是世事无常,想想都费心思,我倒宁愿看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回来下两局棋,得个清净自在,今日我心情确实不错,你来的是时候。”
“师父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王复道:“东家不一直是这样吗?哦,今日有些不同,因为东家说他心情不错。”
石兰在幽玄棋馆安营,不过几日,于徐州城内再次名声鼎沸了,这一日,石兰刚打走了一位贵公子,正自鸣得意时,迎来了褚嬴的一盆冷水:“我一个人还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你一来倒好了,唯恐没有人知道你厉害!”
石兰不明内由,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我没闯祸啊?”
王复这才蹒跚进门,身上比出门时多了十几样的东西,左肩上挂着绸布包裹,臂上挎着篮子,篮子里盛满了果品点心小东西,他右手抓着一只活鸡,腕上也挂着一个红色绣花锦盒,不知里面装着什么。石兰吃惊道:“你这是被师父罚去采买了吗?你又犯错了。”
王复道:“赶紧接着,快拿不住了。”他将一部分重担卸在石兰和接应的伙计手里,松了口气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只听说过掷果盈车,不知场面如此骇人。前两日不过有人上前示好,今日怎生场面,路上几十个男子女子,高矮胖瘦,尤其是女子,见了东家,簇上来就是……就这样,手里有什么就给什么,还好有我挡在前面,可累苦我了。”
石兰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我也奇怪呢,是你在徐州城里传开了名声,怎么他们盯上东家了呢?还围追堵截的,不夸张的说,要不是跑的快,感觉下一口就要生吞咱们呢!”他歇了一口气,才压低声音道,“一定是因为你,你要被东家赶走了。”
石兰道:“你胡说什么,你才要被赶走了呢!”
“东家不喜欢的事,向来只说一次,这次看起来十分生气,说了三次,而且脸都气红了,从没见过他这样,他要不赶你走才怪呢!”
褚嬴定了定神道:“他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石兰道:“师父,好像事情的起源不是我,我是安分守己的,只是来徐州城第三日就有那个什么张员外听了师父的大名,要挑战师父,师父推了一次,躲清净去了,我……”他脑子有些混乱,说着说着,连忙改口道,“我想说的是,是王复把那个员外引过来的,不是我。”
王复语调平淡,如数家珍补充道:“然后你赢了张员外,又赢了李州长,还有十字街的棋馆馆长,来此区区十五日,你连胜三十八位高手,在这徐州城里,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是你要攀扯上我的,就是因为你,这几日咱们的门槛都要踩破了,上门挑战的,结交的,招揽的,下棋的,看热闹的,还有保媒提亲的,咱们的棋馆开张半年,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
石兰道:“可咱的生意也好了呀,如今这流水,翻了十倍不止吧。”
王复道:“远远不止,少说二十倍呢。”
石兰道:“师父,你看,我也是有功劳的,功过相抵了吧”
褚嬴反问道:“你觉得呢?”
显然是不能抵的,石兰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道:“今日我得了一个好东西,一盏翡翠琉璃杯,配师父的绿衣,很是好看,我专门从王生那里赢来的,您看看,喜不喜欢。”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翡翠杯翠色欲滴,十分精巧。
褚嬴看了一眼道:“你这跟明强有什么区别?你走吧,不一定要跟着我。”
石兰道:“师父别生气,师父不喜欢,我把杯子还给他就是了。”
“不是杯子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那是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已能独当一面,又名声在外,走到哪里,人都看到哪里!我惹不起祸,你若不怕,我也不约束你,你换个地方逍遥。”
“师父怕什么呢?人活一世,理当畅快淋漓,畏畏尾,不是大丈夫本色。”石兰抱着褚嬴的手臂道,“若师父怕嬴钱不好,那以后我赢来的钱,都送给穷苦的人,让街坊邻居都喜欢咱们,好不好?”
褚嬴道:“我不知道好不好,他们喜不喜欢我们是他们的事,我也不关心。我只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