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身体太虚弱,出现了幻觉。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来探望自己。
队长呢?秦黎呢?肖……
竟然近乎本能地想到了肖衢,短暂的失神后,他苦涩地笑了笑。
肖衢在国外,也许根本不知道他在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差一点就……
突然,他很想看一看自己到底被伤成了什么样,有没有缺胳膊少腿,有没有破相?
但他说不出话,也没有移动的力气。
就算有,大约也不敢走到镜子前。
爆炸的是军火库,能捡回一条命已算不易,身体应该已经被严重烧伤了,腿……
腿一点知觉也没有,说不定已经被截肢。
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在心中震荡,连眼角也在不经意间湿润。
后悔啊。
为什么没有在身体完整无缺时告诉肖衢——我喜欢你?
事到如今,这句话是再也无法说出口。
本就没生出漂亮精致的皮囊,黑黢黢的,过去老被肖衢吐槽“黑得像块碳”。
但那碳一样的皮肤起码是光滑的,健康的。
现在……
他闭上眼,无法想象自己究竟是副什么鬼样子。
病房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护士定时查房换药。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慢慢地,身体里那种极不协调的冲突感逐渐消退,视觉和听觉也慢慢恢复。
他看到了一个来探望自己的人。
那个人一身西装,一进病房就哭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干什么跟客人打架,你打得过人家吗!”
他懵了,不知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他努力张开嘴,出的第一个音节却让他陡然一惊。
这不是他的声音!
即便伤得很惨,或许连声带也受了伤,他也明白,这绝不可能是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粗,低沉沙哑,肖衢总笑他“嗓门大声音粗”,而现在,他的声音却清澈细软,像……
像年少时的沈棹一样!
他震惊得无以复加,浑身颤栗。床头的仪器出一连串异响,来人惊慌失措地叫来医生。
一番救治之后,他再次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看见了一片火海,接着是被烧成空架子的军火库。
他走在那一片废墟里,看到血腥至极的断肢与残片。
场景陡然变换,在眼前展开的是肃穆的葬礼。
朦胧的阴雨里,一群身穿军装的人举着黑伞。他看到了队长,看到了秦黎。
也看到了自己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