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银子就要银子吧,反正跟我们没啥关系。”
“咋没关系,我们差点被栽赃陷害,我叔营里还死了两个人!”
“啥叫差点被栽赃陷害,差点就是还没有,就算有大老爷们也还了我们清白,没让你蒙受不白之冤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想咋样?至于你叔营里死了两个兵,在大老爷们看来真算不上啥事,顶多让铜天王赔点银子。”
“早晓得会这样,我就不……”
“不啥?”韩秀峰岂能不晓得他是咋想的,拍拍他肩膀:“大哥,其实我早想提醒你别抱太大希望,但想来想去还是没说,因为觉得这事你晚点晓得没啥不好。你跟我不一样,等到了京城很快能补上缺,很快就能去上任,经历过眼前这件事,你今后就晓得该咋做官了,至少不会再想着与虎谋皮。”
潘二终于明白在巴县收拾周知县时韩秀峰为啥不去向巴县大老爷禀报,而是去找“摇头老爷”陶主薄,因为找县太爷就是与虎谋皮,搞到最后恐怕连口汤也喝不着。
杜三也意识到韩秀峰的良苦用心,不禁苦笑道:“二弟,让你见笑了。我……我鬼迷心窍,其实早该想到的。”
……
就在三人在“班房”里窃窃私语之时,刚到不大会儿的夔州知府正坐在堂上听夔关委员辉图、夔关巡捕佟柱和左营千总禀报。夔关监督坐在左侧下,奉节知县坐在下下,夔州副将一个人坐在右侧下。
夔州知府放下税票,看着众人问:“诸位,这么说事情并不复杂?”
刘副将拱手道:“府尊,卑职以为到底是不是栽赃陷害,把相干人等全带上堂来问一遍就晓得了。”
“也好,不过用不着全带上堂那么麻烦,带一个云南的衙役问问便是。”
“先问问也好,省得耽误工夫,王二墙,传一个云南的衙役来。”
“嗻!”王千总先拱手行礼,旋即领命去“班房”提人。
夔州知府端着茶碗喝了几小口水,一个衙役被王千总和两个把总拖到堂上,见面前端坐着四个大官,衙役顿时吓懵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夔州知府不想跟一个衙役浪费口舌,淡淡地说:“奉节县,你问吧。”
“嗻!”邢知县缓过神,坐直身体,清清嗓子,厉喝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回老爷话,小的姓杨,名树,我娘生我时正好在棵杨树下面,我爹就给我取了这个贱名。”
“问什么回什么,少废话!”
“是……”
邢知县回头看看知府大人,接着问:“杨树,你是何方人氏?”
衙役吓得不敢抬头,就这么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道:“回老爷话,小的是云南楚雄府定远县人氏。”
“杨树,八百斤滇铜是怎么到人家船上的?”邢知县不想耽误府台大人的功夫,又提醒道:“你既在衙门当差,应该晓得衙门的规矩,若不据实招供,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第九十五章四堂会审(三)
都到这份上了,衙役哪敢信口开河,禁不住哭诉道:“老爷明鉴,不关小的事,小人只是听命行事……”
邢知县追问道:“听谁的命,行的什么事?”
“听我们定远县大老爷的命,跟大老爷的胞弟周二爷带着铜追韩四,从石门驿一直追到这儿。”
“追到之后呢?”
“周二爷让丁班头他们去捉拿韩四,让我们把官铜搬到韩四船上。小人只是一个当差的,求大老爷从轻落。”
邢知县暗骂了一句就晓得你们是栽赃陷害,想想又问道:“你们定远县正堂为什么不追别人,偏偏追韩四,偏偏要你们把官铜搬到韩四船上?”
衙役不敢有丝毫隐瞒,哭诉道:“回老爷话,我们大老爷在巴县掉包了一船铜,周二爷都找好了买家,不晓得咋走漏了风声,被韩四晓得了,被韩四和巴县的一帮捕役逮了个正着。”
“后来呢。”
“后来周二爷他们被韩四和那些捕役带到巴县二老爷的堂上,我们大老爷赶紧去求情,也不晓得是使了银子还是巴县的二老爷大慈悲,当夜就把周二爷他们放了,那船铜也还给了我们大老爷。”
邢知县冷冷地问:“一船铜全还了?”
衙役连忙道:“全还了,我上船看过,铜锭一块不少。”
“那一船铜有多少斤?”
“一万斤。”
一万斤滇铜能铸多少铜钱,邢知县大吃一惊,想想又问道:“所以你们的大老爷就怀恨在心,让你们追捕韩四,追到之后栽赃陷害?”
“他不光恨韩四,还想要韩四的银子。”
“韩四有银子?”
“周二爷说韩四的老丈人在重庆府衙当差,只要捉拿到韩四就可以管他老丈人要银子。”
“王千总,把他带下去吧,带下去好生看押。”
“嗻!”王二墙拱手行了一礼,旋即同李把总一道架起腿都被吓软的衙役,将衙役带出大堂。
夔州知府放下茶碗,环视着众人道:“诸位,依本官之见不必再问了,这里也不是问案的地方。”
“府尊明鉴。”
“明什么鉴,当务之急是得拿出个章程,牵扯到铜天王,麻烦的很!”
“府尊,有啥麻烦的,”刘副将岂能错过这个敲云南竹杠的机会,蓦地站起身,义正言辞地说:“云南楚雄府定远县正堂监守自盗在先,栽赃陷害他人在后,知法犯法,有负圣恩,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