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又道:“不过师父,从推演看来,近日会有极好的转机,只是似乎有凶险在前,徒儿也不知到底会有何事生,只能尽力相助。”
烟霞寺此时红叶烂漫,远远观之,仿佛庙宇飞檐都笼罩在一片瑰丽的烟云之中。沐晴云穿过佛寺来到塔林,但见寺里早已井然有序、恢复如常。无尘去了,自有新的住持主事,如同世间花开花落,寒来暑往,又岂会因一人的消逝而停滞?唯留亲友一声叹息罢了。她在塔碑前放下一束淡蓝的野花,正黯然感叹命运无常,身后突然有人喊道:“沐姑娘。”
说话声并不大,然而沐晴云却未注意何时有人走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只见是在无尘禅房外见过几次的小和尚,和尚身旁还站着两位中年男人,其中一人身着官服。她道:“小师父,你找我何事?”
和尚微微垂,看向身着官服之人,道:“这是本县县令秦大人,有事要与姑娘一谈。”说罢双手合十,便离开了。
秦立道:“沐姑娘,我乃无尘生前好友。”但见他面带笑容,气质儒雅,一副斯文有礼的模样。
沐晴云便道了万福:“秦大人有礼。”看他身后之人打扮,便料想是跟随他的师爷了。
秦立又道:“自从无尘无端去世,我便一直在追查凶手,以求早日为他伸张正义。”
沐晴云道:“不知可有凶手的线索了?”
秦立道:“有,不过尚有一些疑点。不瞒姑娘说,近日我调阅了案当日寺院的访客记录,想要找来访之人多了解一下无尘当日的情形,看到沐姑娘你也在其中,正想邀你见上一面,谁知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难得。”
沐晴云道:“我前些日子确曾来看望无尘大师,他……竟是在那一天出事的么?”
秦立点点头,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又道:“沐姑娘,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姑娘不如随我回县衙喝口茶,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如何?”
沐晴云不疑有它:“好。”
秦立与沐晴云一同步行,又主动与她闲聊。
“沐姑娘,你看这烟霞寺景色如何?此地虽偏僻了些,却是个静雅的去处。眼下正值枫红之时,若不是为了无尘一案,姑娘倒可在此小住几天,赏叶吃斋。”
“秦大人说的是,我年年来此采药,一半也是为了山中的美景。”
沐晴云见他颇为随和,也乐意与他攀谈。直到出了山门,秦立方上了轿。
回到县衙,秦立带沐晴云去花厅相谈。
秦立令人上了茶,又令王有志拿出烟霞寺的访客名录,依例问了她家住何处,是否婚配,作何营生,五月十一那日何时因何事到寺里的,在禅房逗留多久,有无旁人入内等,沐晴云都一一答了。
秦立又问道:“我近两年因公务太忙,对我那老友也疏于关心,不知他是何时与姑娘结识的?”
沐晴云道:“两年前我在寺里与众人听他讲经,他中了暑热晕过去,是我替他诊治的。”
“后来姑娘也给他送过几回药来?”
“是,他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虚弱,我在附近采到合适的草药就送些来给他调养。”
说起送药一事,原是她回开封以后和展昭聊起在烟霞寺救人的经历,才现原来他们也认识无尘。展昭说因包拯与静安寺住持智空相识多年,一年秋天,他们去静安寺赏叶时,智空说有个地方的红叶比静安寺的还美,第二年还真带着他们三人去了,那个地方就是烟霞寺。后来沐晴云再去那山上采药时,心细的公孙策便托她给无尘带了些温补的药食;她也放在了心上,倘或采到合适的草药就顺路给无尘送一些去。只是这些事与案情无关,沐晴云自然不提。
秦立喝了口茶,又仿佛闲聊一般不疾不徐地问:“适才姑娘说起是在京城郊外经营一家小酒馆,可姑娘又常在山中采药,还能治病救人,不知姑娘的医术师承何人啊?”
沐晴云答应过古长舟不向外人提起他的真实身份,因此答道:“并非行医之人,只是家里有长辈精通医术,在我年幼时也曾跟着学过一些,加上现在每年都会酿些果酒、药酒,自己又学了些药食同源之理罢了。”
“哦,”秦立看了王有志一眼,问道:“你一女子在外奔波实属不易,既有家中长辈,为何不和家里人住在一起?他们不在京城么?”
沐晴云道:“家道中落,我几年前与家人出来谋生,却走散了,已不知他们在何处。”
秦立听到这里,与王有志会意一笑,似乎这正是他想要的答案。他缓缓道:“你虽有自己的苦处,却也不该害人性命。”
沐晴云对他这句话还没回过神来,秦立须臾间已换上另一副嘴脸,疾言厉色道:“好个狠心的妇人!你将无尘毒害致死,还在此花言巧语想要蒙骗本县!来人呐,将嫌犯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