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另一边,太阴门大殿门口。
已是深夜,细雨绵绵。月郤掀开轿帘,借着夜明珠的余晖,他望见了正在马车一角看书的月楚临。
余光瞥见他,月楚临头也没抬地问:“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吗?”
“嗯。”月郤把伞往后一递,等车外的小童子接过伞,才一步跨上马车,坐下,“那几个赤乌来的老头揪着我问兄长在哪儿,我只说你还有事要和鬼域的人办,没空来。还问了我不少话,想揪我的错处,不过我都装聋作哑,只当听不懂,应付过去了。”
他们今日来这太阴门,为的就是送那恶狐的尸。
而赤乌境的人听说此事,忙不迭就派了好些人过来,还想为着恶妖林的事与太阴门争一争。
不过月楚临早有预料,只到了大殿门口,却没下去,让月郤跑这一趟。
“除了凶狐,可还提到其他事?”他翻过一页书,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说了,还不是要找那蔺岐。明里暗里问我府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人,还说若非做贼心虚,就让他们派人来查。我只道了句谁敢进门就要谁的脑袋,都挡了回去。”月郤重哼一声,“一帮老狐狸,就是想借这两件事做文章,以为把矛头对准我们月家,便能让咱们和整个太阴门闹出龃龉。”
“其他人如何说?”
月郤挑眉:“都没怎么说话,不过我走的时候,裴家的走过来跟我闲聊了两句。说是他那小儿子收到了兄长前些日子送他的剑,很喜欢,日日佩着出去四处转悠。”
“那便好。”月楚临道,“既如此,便无需去管赤乌的人了。”
月郤点点头。
他也清楚,那裴家的不过是借此表个态度:赤乌与月家之间,他们定然更倾向月家。
至于太崖师徒,他虽不喜,但兄长要留着,他也绝无二话。
雨势渐大,马车行得平稳。
走了阵,月郤忽想起蔺岐的话。
这几日,那些话总在他心底打转。偶尔得了空闲,就蹦出来折磨他一通。
他抬了眼帘,佯作无意扫了眼月楚临。
如此两三回,后者终于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
“阿郤,是有话要说?”他问。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月郤犹豫一番,终还是试探着开口,“就之前兄长说岭山派有魔物搅扰,我就写信问了问。昨天收到回信,说是魔物已清,但每日手忙脚乱,总忙不过来——兄长,不若过两天我去跑一趟?处理好岭山派那边的事了,再回来也不迟。”
月楚临思忖片刻:“也好。没了魔物,岭山派也算安全,可顺道看看那朵千年冰莲开得如何。”
月郤应好,又说:“我之前还和绥绥提起过那朵冰莲,她好像很感兴趣——等问星的事办好了,也恰逢明年开春,我想带她出去玩一趟,兄长以为如何?”
还是同一件事,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贸然说出决定,而把选择权交到了月楚临手中。
月楚临却道:“再说吧。”
月郤没急着应好,只问:“为何要再说?不过是带她出去玩一趟,又不会惹出什么是非。”
“阿郤,”月楚临合了书,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话锋一转,“你找到月映子了?”
月郤知晓他哥的脾气——
一句话要绕三转讲。
他这么问,根本不是关心他找没找到什么月映子,而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和奚昭言宣心意。
“没有。”月郤大喇喇往后一倚。
“为何?”月楚临温声问道,“前两天不是还急着找么,还是说,蔺岐没有告诉你从何处弄来的月映子?”
要向他打听蔺岐的事?
月郤思忖着,终又撒了谎:“绥绥觉着月映子稀奇,想养,蔺岐刚好得了一株,就送过去了——至于我么,仔细想了两天,也没那么喜欢她,顶多觉得与她在一起玩儿挺有意思。索性过段时间想清楚了再说,省得我后悔,她也为难。”
“你已多大年纪了,还是改不掉玩心么?”听着像斥责,可月楚临的语气竟比方才还要好上些许。他拿起茶盏,呷了口,“我倒以为蔺岐是对奚昭有意,才送了那株月映子。”
“哪会有这事,我和他来往不多,但也算了解他这人。看着是个正正经经的闷罐子,其实根本藏不住心事。他要真喜欢绥绥,只怕早就说了。”
月郤语气松泛,仿若顺口提起一件有趣的事。
月楚临放下杯盏,含笑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他到底有追杀令在身,和奚昭走得太近,对她并无好处。我若不在月府,你要好生照看着奚昭。”
月郤垂下眼帘,掩住沉沉双目。
“嗯,兄长放心。”
语气平常,搭在膝上的手却攥得指节白。
夜里滚了几声雷,第二日又作晴天。
奚昭吃过早饭就接着昨晚的书看,想继续找在招魂幡里看见的符文。差不多翻完一本书,一无所获,忽听见门外有响动——好像自从她开始蕴养灵物后,感官就变得敏锐了些。
她放下书,循着声儿往外走。
外面,蔺岐正走进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