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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洛彼得堡的入口就设在歌剧院后方,距离欧庇克莱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如此暖心的设计,旨在为罪犯提供最便捷的“审判——服刑”一条龙服务,实在很难让人不为设计者的体贴而感动。
莉莉安被被送入梅洛彼得堡时,凌鸢和那维莱特也在。
巨大的铸铜升降平台上,莉莉安轻声哄着被夏薇尔带来的小女孩,替她一点点擦干脸上的泪痕。
按照枫丹的规定,被流放的犯人不可以与民众有亲密接触,然而这次,那维莱特什么都没说,押送的警备队员也没有一人上前阻止。
天空地阔间,两个女孩抱在一起的身影愈发渺小。
站在远处的夏薇尔迎着海风,眯起干涩的眼睛:“说实话,审判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其实特别讨厌你。”
她的话是对那维莱特说的。
“但是后来想想,无论审判结果如何,这都是枫丹的法律,也是谕示裁定枢机的意志。而作为中立的第三方,你也只能依据已有的证据进行决断。”
那维莱特抿了抿唇:“谢谢你能理解。”
凌鸢拢着袍袖,对她眨眨眼:“不愧是卡洛林家族的大小姐,真是知书达理。”
“哎呀!别叫什么大小姐了,现在我和‘卡洛林家族’唯一的联系就是还用着这个姓氏而已。”
“因为《蒸汽鸟报》?”
“嗯。我哥希望我能去当个律师,或者医生。他觉得我跑出来开报社……不务正业,现在都不许我回家了。”夏薇尔说着,倔强地哼了一声。
“我才不要被他安排。”
即便再不舍,分别也如期而至。
微凉的海风里,莉莉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升降平台下,连带着空气里最后一丝海露花的香气,彻底沉入海底。
梅洛彼得堡的大门轰然闭合,夏薇尔摆摆手,朝正蹲在原地大哭的女孩走去:“回见,两位。”
目送夏薇尔拉着女孩的手慢慢走远,凌鸢扯了扯那维莱特的衣袖:“我们也走吧。放心,有夏薇尔在,那些人不敢伤害她的。”
那维莱特垂眸“嗯”了一声,刚回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凌鸢急刹差点撞他身上,半仰起脸一头雾水:“怎么了?”
似乎想确认凌鸢真实的态度,那维莱特注视着他的眼睛:“虽然现在问有些突兀,但是,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
凌鸢:“……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觉得我在生你的气。”
那维莱特思考片刻,回道:“大概是因为以前审判结束的时候,你都会在门口等我,但是今天没有。”
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简简单单一句话给凌鸢来了多大的暴击。
“而且……看起来如果不是我恰好看到你了,你应该会一直站在门外不想见我吧?”
那维莱特眉眼低垂,轻飘飘间,再次给凌鸢劈头盖脸来了段“潮水啊,我已归来”。
凌渊可以发誓,他拿命刷回来的54分圣遗物都没有这暴击效果。
的确,按照之前几次旁听审判的习惯,每次审判结束后他都会第一时间去找那维莱特,和他交流一下对案件的看法。
今天的话,的确比平时是晚了点……
等等,所以,先前在茶歇室门口看到的那委委屈屈一水龙,其实不是因为被夏薇尔凶了,而是因为他来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凌鸢脑仁隐隐作痛。
是,他知道那维莱特只不过看起来不通情理,其实心思细腻的很……但不管怎么说,细腻到这种程度也太犯规了吧?!简直像个青春期的少女一样。
凌鸢脑子转了三圈发现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这儿,只能哭笑不得地道歉:
“抱歉,我当时是在考虑要不要去喝点东西。早饭没吃好,快要饿晕了。我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气,也不是在躲你。”
他抓起腰间的神之眼:“以巴巴托斯的名义发誓!”
“不必,是我多虑了。”
那维莱特说,倏忽柔和起来的眉眼线条昭示着他的心情真的很好。
“你还饿吗?跟我回沫芒宫吧,昨天璃月那边新送来了绝云间的水,味道比轻策庄的还要好,你应该会喜欢。”
凌鸢拍了拍那维莱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审判官先生,对于我等凡人来说,只要不是无想刃狭间的水,我们都喝不出太大差别来的。”
那维莱特:“是吗?那还真是可惜。”
“就……也还好啦。”
说话间,凌鸢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剧院二楼,忽然视线里白光闪过。
那是玻璃的反光,刚才窗后有人悄悄地关上了窗户,暗红色的天鹅绒窗帘还在摇曳。
“什么鬼啊?剧院里怎么还有人?神经病一样,看到我就跑了。”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恶心,凌鸢不爽地皱了皱眉,拉起那维莱特就走,“走吧,随便去哪儿,先去吃点东西。”
“好,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你。”
那维莱特柔声答应着,再抬起头望向二楼时,他淡紫色的眼底骤然结满冷硬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