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可大了,好吗。
如果是他的孩子,他绝对会老老实实地把西宫硝送进特教机构里。为什么作为家长,西宫八重子反而不能像他这样为孩子做更全面的考虑呢。
自己是什么人,就该去什么样的环境里待着。这样简单的道理,居然还有人不明白吗。
不管别的老师怎么夸奖西宫硝的成绩,竹内也觉得不过如此,顶多庆幸一把西宫硝没有拖累他的教学进度,如此而已。
他可不认为像西宫硝这样家庭无力的听障儿童日后能混出什么成就。
现实可是很残酷的,不要因为小学成绩还行就以为日后的人生也将一帆风顺。
至于西宫硝的在校表现,那就更让他暗暗生烦了。
他一直觉得,生活就需要狡猾机灵一些,而情况特殊的人则务必需要懂得察言观色。
西宫硝素来沉默,下课时从来都只静静地做自己的事,被同学们为难一二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他无法融入集体呢,倒是好好地看看气氛啊。
打从第一次见到西宫硝及其母亲起,他对这个学生的观点从来就没有变过,始终深信,西宫硝早晚有一天要给他添麻烦。
果不其然,西宫硝才来多久,后排的石田将也便把他列为某种稀奇动物了。又是才过多久,别班的老师就已经注意到西宫硝身后鬼吼鬼叫的学生。当他们提醒竹内时,竹内一边厌恶石田将也的幼稚,一边又深深地为西宫一家的毫无自觉感到头痛。
所以说,一早把西宫硝安放他本该属于的环境里去不就行了吗,作为听障人士还到处厚颜无耻地给别人添麻烦,不羞愧吗。
章珎只知道竹内非常抵触他,并不是很清楚竹内更深层次的想法。
他近来挺忙,每天要假装学习再简单不过的小学功课,还要反复练习吹笛。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他顺势和西宫八重子提出考级的事情。
音乐考级不需要一级一级地向上爬,乐理扎实的、演奏经验丰富的、家里有条件的、或者胆大无所畏惧的,都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报级数。
章珎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一级一级地考着玩儿。
西宫八重子虽然平时不苟言笑,可她对子女的纵容,实在到了一个程度。章珎原以为自己还要和她再分说下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她立马就点头了“好啊。”
西宫八重子自认,所需要的那点考级费用还无法构成自己的负担。更何况,难得硝对某件事有兴趣有目标,她相当乐意配合。
所以直到正式演奏之前,章珎仍有些郁闷。
实不相瞒,他都把劝说稿准备好了
考级证书拿得很轻松,直接导致西宫一家人对这种高等级资格的获取难度仍旧缺乏正常认识。西宫结弦路上还在想,大概只要报名者平时够努力,乐器掌握得不错,就能十拿九稳地拿下来
章珎拿着笛子“差不多吧。”
外祖母西宫系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温声问“老师们没有现吗”
章珎摇头道“没有。”
他的助听器被头藏得很好,而且,像这类的考试,老师一般不会想到报考者存在听力上的障碍。
一般情况来讲,听力有损的人,即便戴着助听器,对演奏仍有一定的影响。
不过,笛子这种乐器,生前死后,章珎都玩儿过很多次了。气息的长短控制、技巧的掌握,通通烂熟于心。所以,对他来说,吹笛一事,就像用筷子刀叉一样简单自然。
是以整场考下来,根本无人察觉他耳上的异状。
许是心情太好,西宫八重子难得揶揄道“大音乐家,既然你现在已经考了这么好的成绩,那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吗”
章珎等她这句话已经等好久了“确实有哦。”
有了西宫八重子的允许,章珎终于能放手去报名。
西宫硝近来频繁请假,一请假就是半个多月。为这事,没少招竹内暗地里的吐槽。
果然是个没有出息的小垃圾。
既然不能保证好好上课,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进本校。日本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体制果然有问题。
也许就是出于这样的心态,西宫硝不在校期间,看着他的桌椅和储物柜被众人弄满恶作剧的痕迹时,竹内也从未出手制止。
老实说,他甚至有点好奇西宫硝届时的反应了。
当竹内在西宫的课桌前,望着上面带着侮辱性的话驻足沉默时,班上的学生也在默默地观察他的反应。
对没有判断能力的小孩而言,大人对事物的反应也是辅助他们认知的路灯。
竹内什么也没说,拿着课本转身继续上课。石田将也把脸埋在竖起的课本后,暗暗偷笑。旁边的植野直美纵容似地看着他,道“有那么好玩儿吗”
“有趣啊。”石田将也这么说着,拿起买来的油性马克笔,又在西宫硝的座位后画了一个没有耳朵的鬼脸。
章珎到处奔忙的期间,以“委托老师帮忙请假”为由,一直与喜多老师保持着邮件联系。他没有和喜多说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不断地在套喜多的话,询问学校里的动向。
所以学校里生的事他一直都很清楚。
因此,当章珎回校时,看到自己的座位,只愕然片刻。便一言不地去找抹布擦拭其上的污迹。
果然他的桌椅就像喜多老师委婉提醒的那样,倒也不出所料。他一边平静地擦拭,一边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