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小石子路上颠簸的向前走着,卷帘一晃一晃的,穆云兮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穆九回头看了一眼,雁门关笼罩在一片蒙蒙的大雾中,格外的萧条,让他这不多愁善感的人都觉凄凉。
很多年前,他跟着殿下来的时候,这里还是郁郁葱葱的。
如今,差的,不是一个季节,是整个天下。
西梁,太冷了。
行至长风亭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帘子撩开,穆云兮下了车,走了进去,内监要上前问情况,被穆九阻止了,“殿下自会回京,内监大人稍等片刻吧。”
内监没有说话,叹了口气,上了后面的马车。
穆云兮双目远望,视线所及的地方,只有一个,葫芦山。
雾气蒙蒙中,葫芦山的轮廓并不清楚,上面的一草一木,他却好似真的看到了,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长风亭里,一动不动,任由雾气打湿了他的头发,衣衫,手背上传来细细的丝凉,寒风一吹,像刀割一般。
穆九在内监催促了十次后,拿了一条披风,给他披上,“殿下,水姑娘不会来了,要来的话,早就到了,我们走吧,您都在这站了半日了。”
穆云兮拢了拢披风,拿出一只骨哨递给穆九,“你留下吧,他日若她真的遇到危险,一定要护她周全。”
穆九知道这只骨哨的分量,眼角微湿,“那殿下呢?”
穆云兮迎风而立,脊背更加的笔直,“此次回京,必然会
有一番波折,本王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需为本王担忧,记住,无论情况如何,一定要帮我保护好她。”
穆九郑重的接过骨哨,目送他们离开,马车很快消失在了雾气中。
穆九也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殿下吩咐他暗中保护水姑娘了,似乎是从她冒名顶替殿下开始,殿下怕张佑峎老将军识破,特意找了将军开始,他沦陷了,一碰到水姑娘的事情,他就失了方寸,嘴上说要折磨她,那一次都是为了她好,他原来以为,殿下和水姑娘会好事将近,无奈的是,俩人一个不会表达,一个假装不知道,中间夹杂了那么多的误会没解开,竟越走越远,他在一边看的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若不是殿下不让,他早就去找水姑娘解释清楚了。
远远的,另一条小路上,一人火红色的劲装,立于马上,静静的望着这一边,直到马车消失后,才调转马头,转了个圈,踏上了回葫芦山的路。
汴京,朔王府。
穆云朔坐在上首,沉吟道,“七弟没有抗命,多日前奉召回京,再有三日就到了,我们要不要……”
陆恒看了一眼座下的群臣,道:“殿下莫急,现在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穆云朔眼中一亮,“你是说?”
“不错,太子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与其说他忌讳殿下,倒不如说他更加忌惮穆云兮,虽然门阀势力被殿下拉拢过来一半,穆云兮在百姓
中的呼声却是最高的,要知道咱们皇上最信奉那句箴言的。”
君为舟,民如水,谁能载舟,亦能覆舟。
另一个却哧了一声,“信奉有个鸟用,他自己不也没做到,还要拿这个衡量储君?”
穆云朔忽的变了脸。
陆恒起身,大喝一声,“放肆!赵大人你是昏了头了吧,皇上是非你也敢断?”
他的声音很大,很有震慑力,平时大家都见惯了他笑面虎的样子,像今天这种义正言辞的样子,很少见,顿时被他唬住。
赵连生此时才意识到刚才一时情急,有些口不择言,大逆不道了,忙跪下,“殿下饶命,下官一时糊涂,还望殿下高抬贵手!”
穆云朔死死的盯着赵连生,没有说话。
赵连生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板寒凉,脊背上冷汗直流,顺着脖子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