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绪不舍得她在牢里呆太久,隔一晚上就过来了。
有了秦氏在前面打头阵,降了她大半的火气,他才走到木栅前,低眼瞧着她说:“老薛头麾下的那批老将都放出去了,你还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一开口便是讨好。
谢兰若起身朝他见了礼,疏离道:“大将军什么时候放了我,我便什么时候出去。”
“我来就是为了接你出去。”他打开牢门上的铁锁,铁链滑过门栅,响过一溜的晃啷声。
“大将军今日放了我,是不是也要一并放了姜统领?”
李元绪手上的动作一顿,继而推开牢门走了进来,“你这话是何意?”
“末将不敢劳烦大将军,我在这牢房一日,姜延就得在这牢房一日,要是能困住他的手脚,我不介意将这牢底坐穿。”
谢兰若绷着侧脸,一脸视死如归的凛然正气。
她越是端出这副正经的模样,他越是难以自持地觉得滑稽。
这时候要是笑出声来,他一准完了。
“你确定,”李元绪顿了顿,将嗓音压得更低沉,“在这方寸之间呆一辈子?”
“有何不可?”
谢兰若盘腿坐在稻草席上,一副老僧入定的从容姿态,“姜统领比我年长十来岁,怎么着我都能将他耗死在这牢房里。”
冷不丁地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
她仰头看去,就见他收回手,厉目凝视着她。
“大将军——”
“叫夫君我就饶你。”
李元绪打断了她的话,调侃得她无话反驳,“我有说过放了姜延吗?你在这里使什么性子?”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元绪定定地瞧着她的眼,声音落了下来,“来这之前,我先去找了姜延。”
“他确实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他,要想证明自身的清白,他就在牢房里蹲到战事结束,否则我就当他是细作诛杀。”
如今匈奴大军正浩浩荡荡地逼近祁连山,不日便可抵达漠北,他没时间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只能将此事简化处理。
“老将放了,姜延也困在了牢房里,谢兰若,你说我如何不信你?”
李元绪上手揉了揉她头上的鼓包,低低地劝道,“过几日就和老薛头一道回京师,在将军府里,安分地等着我回去娶你。”
谢兰若低低地埋着眼,他只当她是不胜娇羞。
李元绪走出牢房,迟迟地没听见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他甫一回头,见她盘腿坐在稻草席上,那一脸凝肃的神情,全无半点要走的意思。
“怎么了?”
“李元绪,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谢兰若既然开了这个口,就要将此事刨根地问到底。
几许日光透进牢狱里,将木栅的重重暗影投在了地上。
李元绪迟疑地看过去,“你说的何事?”
“你是不是从哪里得到了匈奴的作战消息?”
谢兰若见他没反驳,决然道,“那是匈奴细作给你设下的圈套,千万当不了真。”
“你怎么会这么问?”
“那日查抄铁匠铺,师父扑救下一叠书信,烧剩的边角碎纸上写满了匈奴的符文。”
谢兰若直直地看进了他的眼里,“谢琅识得那些符文,译过来的意思便是中计上当,匈奴一心想要害的人,除了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