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想起父皇和他的杀父之仇,顿时战栗,好久才能颤声道:&ldo;陛下,我父皇早已龙驭宾天了。&rdo;拓跋轲微笑,凌厉而阴郁,与昨天那个有着阳光般笑意的男子判若两人:&ldo;没关系,还有你和你的哥哥们在!十七年前欠下的帐,总会有人来讨还,总会有人来赔偿!&rdo;&ldo;就从……你开始吧!&rdo;他扬手扔开银盏,很清脆的当啷一声,惊破了一室的迷朦寂静。巨大的惊悸蓦地将我包围,盯着他伸向我衣带的有力手指,凭我怎样早有心理准备,此时也只懂得本能地大叫一声,连爬带滚向后缩去。下一刻,头皮骤然一疼,我的身体已经腾空,迅速跌入一个坚硬的臂膀,坚硬如钢铁浇铸,一如与我山盟海誓的阿顼。可扑头盖脸的气息,却如此霸道陌生,连那尖锐的眼神,都可撕裂我的皮肤,让我惊悸害怕。跌落厚厚的锦衾时,那高大的身躯一同扑入。三哥,三哥,隐藏自己,示人以弱,难道也包括了在这时候,我得曲意俯就,奉上自己的身体么?衣带松开,层层绫纱软罗散落,倾颓于衾被那华丽的明黄缎上,烛光透了拂动的层层帷幔映入,光怪陆离的暗影充斥飘浮在销金帐的每一寸空间,和那雄健的身躯一起,紧紧压迫着我,从身到心。凤帏深,谁道是销魂(九)武者粗糙的大手抚上胸前,陌生的湿软唇瓣在面颊脖颈间游移,炽热的呼吸带着酒气扑在光洁的肌肤上,让我身体惊怖得激起层层的粟粒,胃部阵阵抽搐,酸苦的液体直往上涌。三哥,三哥,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救我!救我!&ldo;不……&rdo;低低的啜泣中,我终于嘶哑地喊了出来,手足并用,想将身上那沉重可怕的身体推开,指甲过处,那健硕结实的胸膛出现了几道血痕。拓跋轲眸光一沉,左手随意一抓,已将我的两只手腕捉住,并拢捏于他的宽大手掌中,略一用力,相抵硌的骨骼便痛得我哭出声来。&ldo;陛下,陛下,饶了宝墨!宝墨什么都不知道,那时宝墨还没出生!&rdo;怀着一线希望,我呜咽着乞求,只盼他能如前夜那般,见我稚弱,便将我放过。拓跋轲忽然止了动作,却不是因为我的乞求。他迅速拖过了一条衾被,掩住我的口,连同我的呜咽和哀求,微微皱眉,专注地侧耳而听。屋外,传来了近卫的招呼:&ldo;豫王爷,皇上已经歇下了。&rdo;&ldo;让开,我有急事!&rdo;很熟悉很急促的少年口音。我的呼吸忽然顿住。我听错了吗?这声音为何这般耳熟?近卫在赔笑:&ldo;豫王爷,今夜有女子侍寝,此时进去,怕是不太方便。&rdo;&ldo;噢!&rdo;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声应答。我的头被埋在锦衾中,还是忍不住呜呜出声。阿顼,阿顼,是你吗?是你吗?&ldo;闭嘴!&rdo;拓跋轲低喝,似颇是顾忌,将锦衾压得更紧了。我被压得完全窒息,再也无法呼吸,更别说出声呼救了。外面那位豫王似乎听到了点动静,转头又问:&ldo;皇兄有带妃嫔出征么?今日是谁在侍寝?&rdo;近卫答道:&ldo;回豫王爷,是南朝送来的公主,当今齐国皇帝的亲妹子。&rdo;&ldo;呵,萧銮的女儿!&rdo;那人轻笑,不屑中带了快意,脚步声渐渐远去。锦衾被拿了开去,带了檀香和陌生男子气息的空气钻入鼻中,我终于从接近昏迷的窒息缓了过来,勉强睁眼,又对上了拓跋轲俊挺冷峻的面容,却连他眼底的颜色都看不清晰了。&ldo;连九弟都恨你!&rdo;拓跋轲轻笑:&ldo;我原以为,那孩子学不会恨一个人呢!&rdo;原来是拓跋轲的九弟豫王,不是我的阿顼……或许那阵快要人命的窒息是种好事,它模糊了我所有的感觉。肌肤与肌肤磨擦的触感已经变得迟钝,连他的抚摩和亲吻都像隔了厚厚的棉袄,我麻木地躺着,开始怀疑这具躯壳还是不是自己的。但拓跋轲很快就证明了我的存在。一阵尖锐的刺痛,蓦然在麻木中飞快散开,在我的惨叫声中深深扎入下腹,如同一把锋锐的着火的刀,强悍有力地一次次在体内肆虐纵横。我失声痛哭。可我的痛哭同样无力,低弱得如蚊蚋振翅而过。凤枕鸾帷,绵连流苏,俱在眼前跳跃,隐隐看得那屏风上三千里的江南河山,映上了明黄帷幔的深重阴影,如漫了满天烟雨,满天飞絮,失了名士吟诵中的千古风骨,万代蕴藉。